“楠木,这就是了!”一声轻微的呓语传来,唐离随即就见那郎中手指盆花道:“把这盆苏弥难花搬出去,再不能放在屋里,这屋子里窗户也都打开通风”,这句吩咐完后,他便转身走向案几,俯身间不过片刻功夫便已写好了方子。
凑上前去看了看那纸药方,上面却不过是最简单的几味药材,恰在此时就听手执方子的杨国忠问道:“我这背痈到底因何而起?”
“我现在倒也不大确定,先依着我这方子用药就是,若是快,两日之内就该好了”,这郎中倒也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说完这些,便背了药箱向外走去。
开了方子都还不确定患者到底得的什么病,依着唐离想来,杨国忠必然是要对这郎中大发雷霆的,谁知出他意料之外的是,杨国舅不仅并无不豫之色,且脸上颇有些理所当然的意思。
“你老杨可不是个好脾气的,这人是谁?”见那郎中去了,唐离语带诧异的问道。
“别情你连他都不认识?”听唐离这一问,杨国忠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此人姓叶,乃是高道叶法善的远房族孙,药王孙思邈的嫡传弟子,当年陛下三下征召书请他入太医署,此人都坚辞不就的,京中有名的名医,专治疑难杂症。他素来为人诊病都是先开方,等你病好之后再说病名。”
“药王孙思邈的弟子,难怪你对他这么客气”,唐离笑了笑道:“也就是他了,要是换了别家,连病名都说不出来,谁敢吃他的药”。
“别情你还是不知道他的怪癖”,自拿到那张药方之后,杨国忠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此人难请,请来后就怕他不开药方,只要开了方子,就说明这病他能治;一旦直接告诉你病名,他就再不肯开方子了,到这一步也就是绝症,准备着办后事吧!”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这话还半点不假”,这当口见杨国忠二夫人带了丫头去备药,屋里没了别人,唐离随即正肃了脸色道:“老杨,今天怎么样?”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杨国忠苦笑说道:“你没见着皇城上下都在准备着过中秋!陛下根本就不信安禄山会反”。
“噢!”闻言,唐离微微俯前了身子道:“范阳军马如此大规模调动,难道陛下就没有丝毫疑心?陛下不相信,那娘娘呢?”
“小李相公手中有安胖子早就报备来的折子,说是秋季将至,河北驻军既为向陇西调兵,也为防秋做准备,所以需要大规模调动,他这样合情合理的解释,再有小李相公为他帮衬,加之陛下本就对他宠幸,自然更是深信不疑了”,言至此处,杨国忠脸上的苦笑愈浓,“不说陛下,娘娘也不相信安禄山会反,今个儿还把我叫去敲打了一番,别情!如今这形势除了你我数人之外,竟是无一人相信安胖子会反!”
范阳早已磨刀霍霍,但长安的天子群臣竟无一人相信安禄山会反,闻听此话,实让唐离心中发寒,朝廷既然不信此事,自然也不会集中财力物力去应对此事。依此看来,任他是穿越而来,历史还是会如同原本的轨迹一般,任由安禄山突发奇兵。
唐离正自沉默的时候,就听杨国忠续又言道:“长安坊市间范阳要反的传言是别情你做的手脚吧?你听听那议论,不仅是陛下朝臣不相信,就连这些个百姓也不相信,别情你想用民间物议以激朝廷的想头只怕是要落空了,安胖子十余年经营之功不可小觑呀!”
“明知他这次大规模调整军力完成后就会起兵作反,咱们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不成”,性子散淡的唐离说道此处时,忍不住狠狠一拍身前的案几。
“别情你不是早有准备嘛!当日你要我办的那些事儿我也都已照办,如今陛下娘娘态度如此,咱们也只能多尽人事了,至于劝谏,的确是没法再做,看娘娘今天的意思,若是我再在陛下面前提及此事,只怕她也保不住我了”,因是趴在榻上,所以并不能见到杨国忠的脸色,只听到他那幽幽的声音传来道:“不仅是我,便是别情你三日后在中秋月宴上也万不可再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