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刚才的拥抱更多的是一种惊喜后的冲动,那么蝈蝈随之而来的这个动作使冲动归于平静的唐离感觉到了那流淌的温情,颈子里突然一凉,蝈蝈这滴并不愿意让他看见的泪水就此浸进皮肤,融入血液,并最终到达了心底,随后终于不堪心的火热,被蒸发成一片雾,着落在唐离的五脏六腑里,任怎么也去不掉了!
莫名的,唐离也感觉鼻中微微一酸,心底轻叹出一口气的同时,他的手再次紧紧的抱住了蝈蝈,心底勃发的柔情也随着身体的热量无声传递过去。
相比于刚才冲动的拥抱,蝈蝈更喜欢这样的柔情,单纯而温暖。不知怎么的,她的脑海中竟又闪现出金州那个残破的小院儿和照射在小院儿中暖暖的太阳,还有太阳下傻傻的自己,失神的看着那个一身粗布麻衣的少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蝈蝈的眼泪终于彻底干了之后,她才示意着退出了唐离的怀抱,只是在这一刻,她素来的干练都已消失无踪,整个人就如同怀春的少女初见到梦中的情郎一般,心下虽然是百千万朵花儿一起开放,但头却沉的再也抬不起来。
自中状元成亲以来,唐离已经习惯了蝈蝈干练的样子,此时突然呈现出这样一副小女儿情态,让他倍感蝈蝈娇美的同时,心底里满满涌起的也都是怜惜。
伸出手去轻轻挑起蝈蝈的下颔,唐离的右手柔柔的滑过面颊上细腻的肌肤,良久之后,才听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说让你来两河是为了发散,却总是不听话,看看,比之在长安,现在又清减了许多”。
也正因为唐离说到公事,终于将陷入羞涩中的蝈蝈给解脱了出来,微微退后一步,蝈蝈脸上的红云一闪而逝,再抬起头时眉眼间虽然情意未退,但表情已经自然的多了,“少爷说得是,我来河东连看了八家别情楼的帐目,上面都是清清爽爽的没有半点差池。后来我又在恒州别情楼坐了一日,略估了估一日的进帐,与帐册中所记也都对得住,由此可知,这位赵老板尽靠得住的。”
虽然宝珠早见机躲了出去,但这是正堂里毕竟不便过于缠绵,所以唐离也就没有再行撩拨,见她说道这里,因苦笑了一声道:“我听说蝈蝈你此来两河,那赵阳明可是全程陪同。你这样子细查他的帐,却不知他该怎么想我了?”
“少爷此言差矣”,此时蝈蝈的神色已经尽数恢复了过来,“象这样做合股子生意,最要紧的就是先小人后君子,前面做了小人,后边两家才能处的长远,否则纵然开始时热热闹闹,最终却落个没下场,甚至还有反目成仇的。赵老板既然能做得出这么大生意,定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少爷不必想的太多。”
这话虽然听着有些凉薄,但细想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这不象后世许多东西可以从书上学来,没人教的蝈蝈能感悟出这么个道理来,还真让唐离对她刮目相看了,但嘴上却没说,只笑着道:“罢罢罢,这些事儿反正都是由你经管,既然是你该管,你觉着怎么好就怎么做去,我纵然插话也是白说”,言语至此,他上前一步拉起蝈蝈的手道:“今日你赶回来,我心下着实欢喜,就在这儿说生意经也未免太煞风景了些,走,咱们一起出去走走,找个好地方给你接风,我也沾光解解馋,这些日子天天都是宴饮,没得坏了胃口。”
蝈蝈此时见少爷兴致正高,她也就没逆了唐离的意思,收了生意经被牵着向外走去,只是到堂门口时,她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
“叫上宝珠一起吧!”蝈蝈这句突然而来的话语让唐离一愣。
“我刚到的时候都听说了,象今天这个场面,宝珠能自己主动着站到少爷身边,她那颗心也就亮出来了!以前在京中我就觉着宝珠的心性跟她妹妹不一样,今个儿看来还真是不错,只是这丫头怕是心里还惦记着玉珠那挡子事儿,所以刚才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她总是不自然。”言至此处,蝈蝈语声一黯道:“玉珠的事儿少爷你知道,不是我心狠不帮着向卿儿姐姐求情,只是这事儿不能求情……”。
“我知道,我知道,蝈蝈你没做错,宝珠想必也不是为这事儿才不自然!”蝈蝈的话只让唐离心发虚,脸发红,当即插开话题道:“既然叫上了宝珠,那柳儿是不是也带着一起?”
蝈蝈却没注意到唐离的异常,浅笑着看了他一眼道:“少爷你可是满天下称赞的才子,怎么在这家事上糊涂。柳儿能跟宝珠一样吗?”
“妹妹还真没说错,我就是好在家事上犯糊涂”,这句话唐离说的倒是真心诚意,“只是我还是不明白,宝珠与柳儿怎么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