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辇前唐离既凑不上去,也没这个心思凑热闹,登上城楼后,他就沿着人群向城楼最前方走去,没费多少功夫,他就顺利的找到了王副丞。
“准备的怎么样了?”想着今晚这个借助京兆尹及羽林军力量共同打造的前所未有的大手笔,唐离问话时也抑制不住的有几分激动。
“大人请放心”,此时王副丞的声音沙哑的几乎让人听不清,城楼上下又不太安静,他索性也不再说,点点头后便指了指紧靠城墙而放的那三口装满沸油的大锅。
知道事情已安排妥当,唐离心中一定的同时,又毛毛躁躁的生出期待之心来。
正在他心中既期待又隐隐有些担心的当口,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看去时,走近身来的是杨芋钊,“别情,下午你躲那儿去了,害我一通好找”。
“麟德门口上人进人出的能把人闹死,我又不象你老扬顶着个外戚的牌子能有个好座儿”,这句调节情绪的玩笑话还没说完,借着花灯的光亮儿,唐离才看到杨芋钊脸色差的出奇,遂变了正色问道:“出什么事了?”
杨芋钊没理会那玩笑话,左右瞅瞅身周并没有碍眼的人物后,他才咬着牙低声向唐离问道:“若愚兄与王鉷,甚至是李复道大人结了怨恨,别情你会站在那一边儿?”
第一百六十五章 砝码
杨芋钊没理会那玩笑话,左右瞅瞅身周并没有碍眼的人物后,他才咬着牙低声向唐离问道:“若愚兄与王鉷,甚至是李复道大人结了怨恨,别情你会站在那一边儿?”
“老杨你怎么会这么问?”唐离一愣之后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户部尚书!”简短的说了这四个字,杨芋钊就再没细说,又隔了片刻后,面颊上滚起两道肉棱的他才又咬牙恨声道:“他王鉷借着杨慎矜一案接受户部事务不过才几个月,他弟弟就忙着召人扩建帐上库房,这样的人还有脸说别人管不了户部大帐”,言至此处,老杨脸上的神色简直就是怨毒了,“王鉷再怎么说好歹也是个名门之后的正牌子出身,他安禄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生在柳城的九姓杂胡贱种居然也敢看不起老子的出身,总有一日老子要跟这个杂种覆窠!”
“覆窠”是唐时典型的市井间俗语,意思是报仇、秋后算帐等,只不过这个词儿还带有些下流的意思,所以不说官人,就是一般的良人如果不是被逼急了吵闹打斗也绝不会在口语中用到。杨芋钊乃市井混痞子出身,靠的又是裙带关系爬上来,他做官以后最怕的就是因为出身被别人看不起,所以日常穿着言行上都极力注意着不肯露出一丝市井气来,如今不看他脸色,只听到这个词儿,唐离也知道杨芋钊必是遭了安禄山极重的羞辱,以至于现在如此失态。
其实就历史来说,安禄山一直对口蜜腹剑的李林甫服服帖帖,而杨芋钊最初也的确是得李林甫的援引才能在短短的时间里爬上高位,加之安禄山乃是杨妃的“干儿”,而杨芋钊乃是杨妃的远房堂兄。论理,不管怎么说安、杨二人都该是同一阵线,但也不知道安禄山是那根筋出了问题,从他看到杨芋钊的第一眼起就不顺眼,随后二人之间的怨恨越来越深,最后简直到了不共戴天,必要至对方于死地而后快的地步。
虽然杨芋钊没有细说,但唐离明白他最近肯定跟王鉷、安禄山及李复道等人接触过。依他现在的地位和心思,只怕这番接触八成还有讨好的意思在里边。谁知安禄山因为瞧不起他的出身对他大加羞辱,而没能做上户部尚书的王鉷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难得发泄的机会。至于李复道,一方是杨芋钊,另一方是安禄山与王鉷,他的倾向性压根儿都不用猜。
“噢!”唐离随口的应答声中满是感慨,如今在名义上他自己、杨芋钊、王鉷、李复道、安禄山这五人都是属于李林甫一党,但相互之间的关系怕是连陌生人都不如。自己与安禄山不必提,王鉷若是知道户部尚书之事是自己居中牵了线,只怕也是得罪定了。如今杨芋钊与三人的关系又成了如此模样。唐离虽然知道由自己岳父为首的李党必定会因为各自的利益不同而分崩离析,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想不到这种分解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猛。
原本在他想来,这种李党内部的分裂至少要等到李林甫去世以后才会发生,如今看来当初的估计真是太乐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