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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在内房奉佛诵念《心经》”,手轻轻的指了指内房,阿杭放低声音道:“从昨天回来,小姐把以前的衫裙都烧了,那些头面首饰也都典当了,水粉胭脂送了人,又让人把屋里都重新布置成这个样子”,言至此处,阿杭的脸上浮出一片忧色,“小姐自己也断了荤腥,今天一早就开始念佛了,阿离,你说小姐是不是想出家呀?她要出了家,我可怎么好?”

“念诵《心经》该是想要净心吧!”心底自语了一句,见阿杭圆乎乎的脸上满是忧愁,知关关还没有跟她说贵妃旨意之事,遂也不说破,只笑着道:“就是你家小姐想出家,也要我答应才行,放心吧!她不会的。”

这句话驱散了阿杭的担忧,重又高兴起来的她张罗着就要去给唐离煮茶。

见关关在诵经,明白她心思的唐离便不欲打扰,叫住了正转身要去的阿杭,唐离将手中的檀香木匣递了过去,“这里面是一套珍珠妆饰,等关关诵完经后你交给她”,话一说完,他便欲出房而去。

怀中抱着匣子,阿杭跟着唐离走到院门口时才迟疑着抬头问道:“阿离,她们说用大慈恩寺放生池里的水连着沐浴三个月,就能洗净身上所有的不洁,这是真的吗?”

这说法唐离还是第一次听说,正缓步而行的他闻言顿住步子道:“她们?她们是谁?”

“还不是大慈恩寺的那些尼姑子!”阿杭的脸上浮现出愤愤之色,“《心经》还有小姐供奉的那尊佛像都是她们送来的”,言至此处,阿杭用臂膀夹了匣子,腾出手来比划着,“阿离你看,那尊佛像才这么高,小姐就给了一千贯的‘飞票’!这些尼姑子都是狠心狼,又说大慈恩寺放生池里的‘水根’是贞观朝玄奘大师从佛祖脚下取来的圣水,只要用这水连番沐浴三月,就能消除身上所有的不洁,还鼓动着小姐住进大慈恩寺,阿离你猜这次要多少钱?”

唐时人不信佛既奉道,尤其是大户人家更是如此,这些高门深宅一般人进不去,但对方外的女观与比丘尼却是不禁的,各寺观也就利用这机会发展信徒、募化钱财,这本是世俗常有,所以唐离并不奇怪,他也由这番话中知道了关关要去大慈恩寺长住的原因,只是见阿杭此时瞪大着眼睛愤愤之色溢于言表,遂跟上问了一句:“要多少?”

“五千贯!”口中吸着气说出伸出巴掌比划,阿杭的脸上已经激出一片红,“她们张这么大口,小姐迷了心窍居然一文没还就应下了,还送了那两个尼姑子一人五匹绢。阿离,小姐现在最听你的,你可一定要劝劝她,五千贯,这钱是好挣的吗?当初在花零居为挣这些钱,小姐的眼泪都能流成了河!人没有个不老的,现在这样扑腾着把钱都给了人,她以后可怎么办哪?”

念《心经》“净心”,又不惜花五千贯“净身”,从刚才屋里的装饰到现在阿杭的话语,唐离感受到关关心魔之深,只是越是如此,这件事情他反而越不好插手,他固然能让关关不花钱就去大慈恩寺沐浴三月,却又怕万一这事儿改天被她知道后会成为一生的心病。

越想的深,越觉不能阻止关关,“也罢,就让她用五千贯买一个心安”,唐离心下打定了主意,遂向阿杭微微一笑道:“这事儿我自会跟你家小姐说。”

……

出了关关居住的偏院儿,刚过后院儿照壁,唐离就听到里边传来一片喧闹之声,进了房一看,却是李腾蛟那喜穿红衣的四嫂到了。

自四嫂接手帮着唐离训练密谍以来,二人关系着实不错,此时见她到了,刚跨进屋门的唐离笑说道:“呦!今天没刮风啊!四嫂这大忙人怎么舍得来此?”

“好你个没良心的,四嫂为什么忙你还不知道?说这样的风凉话就不怕坏了舌头?”红衣美妇张嘴就带笑,这番回话让室中气氛更热了一些。

“请少爷更衣!”二人说笑之间,双眼红肿未消的宝珠上前轻声说了一句。

平日唐离在这房中换外衣是不避人的,但今天有女客在,他也就随着宝珠向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