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响动,正寝门开处,出来迎上唐离的却是蝈蝈,挥手示意唐离停步之后,她才凑上前来轻声道:“夫人今天受了惊吓,精神不济,刚刚睡下不久,少爷轻声点儿,莫要吵醒了才好。”
“母亲可都安好?”跟上问了一句,唐离看着面前神色颇有几分疲惫的蝈蝈,“母亲这里安排的有人伺候,看你脸色也不好,也该早点去休息才好。”
“我不放心!”面对唐离那双清亮的眸子,蝈蝈不知为何竟不敢与之对视,半低下头去道:“另外,老夫人有意到大慈恩寺去小住几日,少爷您看……”。
唐时凡朝廷饬建的大寺院中多有居士堂,供本寺大香客于其间小住,大慈恩寺自然也不例外,唐离闻言,倒也并不意外,从自己结婚之后,母亲信佛愈发虔诚,几乎就是再不理世事,终日焚香诵经。今天遭遇这事儿后,她有这种想法乃理所当然之事。
唐离点头答应,又吩咐了许多注意事项后,才转身离去,只是刚走了几步,就听身后蝈蝈道:“少爷,你自己多小心着些儿,如今这合府上下全靠你一人支撑,少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夫人及我们可还怎么活?”
听出蝈蝈先说“我”,停顿之后才又加上“们”,虽然这中间的迟疑停顿极短,却瞒不过唐离的耳朵,只是等他转身回望时,低着头的蝈蝈已转身向屋门处走去,是以并不能看到她眉眼间的神情。
披着一身青辉,听着声声夜虫鸣叫,唐离独自沿着青石小路向寝中走去,只是脑海中总不免浮现出许多昔日金州小院儿中的情景。
渐次有淡淡的乐声传来,越近居处,乐声益浓,听到这些,唐离神情猛的一振,经历了白天之事后,此时家中还能传出如此乐声,总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
在一曲柔婉的《清平乐》曲调中,唐离推门而入,只是还不等他另一只脚拖前站稳步子,就听屋中一声欢叫响起,随即一团红影已闪电般扑入他怀中,抱住他的腰欢呼雀跃道:“唐离,你真厉害,才大半天时间就报了仇,痛快,好痛快!”语声未毕,咯咯的笑声已是响个不停。
任唐离有多少心事,每次一听到这清澈毫无保留的欢笑声,都不免心胸为之一开,欲待伸出手去环住李腾蛟的腰,却牵动了左臂间的刀伤,疼的他眉眼为之一皱。
唐离进屋,李腾蛟跳跃而起的同时,郑怜卿也已站起身来,只是她表达感情的方式毕竟不如李腾蛟那般热烈而无所顾忌,是以站在一边,但那双眼睛却没有半刻离开过眼前人,此时见到唐离这个细微的动作,当即上前一步道:“姐姐,夫君臂间有伤,还宜先坐下才好!”边说着话,她已顺势走前扶住了唐离那只受伤的臂膀。
“哎呀!我忘了!”闻言,李腾蛟忙松开退后,扎煞着手学郑怜卿的样子扶住了唐离的另一只手臂。
其实唐离的伤势那至于如此,只是看她们小心翼翼的模样,感受着不尽的情意,遂也并不说话,只微笑着任她们搀着向屋内榻上走去。
他们三人这番模样却让触动了旁边客人的心绪,眼眸中的那滤轻愁一闪而逝,玉真公主笑言道:“这才多大点儿伤你们就如此,也不怕惯坏了他。”
听到这话,郑怜卿只是微微抿唇一笑,但轻扶着唐离的那双手又加了几分力气;而李腾蛟却是转过头去笑道:“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这本是床第间私话,她却如此说了出来,闻言,郑怜卿笑容猛的一僵,只是此时的她正低着头,却没人注意到,侧过头去瞥了李腾蛟一眼,再转过头来,她的神情已是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