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爷,今儿怎么这么早?楼上雅阁请!”刚进楼门,一个跑堂的小二一见翟琰,当即亲热的迎上前来道。
口中轻哼出声,翟琰得意的看了王缙一眼,随手向那小二重重打赏过去。
这大上午的,分明不是饭点儿时间,但谪仙楼中坐头却已满了八成,而这其中尤以操外地口音的士子居多,看他们那新奇的模样,分明是慕名而来,至此唐离不得不承认,老板这改名着实是没改错。
于雅阁中坐定,一时酒菜齐备,三人齐饮了一巡后,唐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王兄,离京的日子可定了嘛?”
听到这个问题,王缙持盏的手微微一抖,面上却露出个若不介意的微笑道:“得玉真公主居中转圆儿,吏部总算答应准我年后动身,算算时间,也不过就月来功夫了。”
含恨远贬,而且去的还是那等贫瘠之地,唐离虽有心劝慰,却觉说什么话都是多余,口齿动了几动,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来,就连素日嬉笑开朗的翟琰也是持盏无言。
见二人如此,王缙哈哈一笑道:“都是洒脱人儿,何必做出如此丧气模样?我以前在东宫,做的也是个闲职,早腻味透了,如今有机会放出去,正可了心意!再说,朗州虽然偏僻,毕竟也是江南,有好山好水而赏,岂不比在长安呆的痛快!”
听到他这话语,唐离想想两人相交以来这许多事,心中愈发难受,强笑了两声,正要开口说话时,却听雅阁为猛的传来一响击案之声,随即就有一个带着浓重河北道口音的话语高声传来道:“质实兄,你这话说的我却不感苟同,这《唐诗评鉴》以某看来,不过是哗众取宠之作,那里当的起你这话?”
吃酒之间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唐离愕然一愣的同时,在有翟琰轻轻挑开帘幕向外看去。
只见外间大厅中,此时正有一个典型北方人身量的士子兀然耸立,脸上不屑的神情尤自未散。
而与他相对的那个团衫士子虽然面容清秀,却是肤色黝黑,身子瘦弱,极似从岭南而来。
“三余少兄,我也不与你争辩,但只问你一句,这《唐诗评鉴》你可曾细细读过?”对方已是如此,那岭南士子却尤自慢条斯理说道。
“凭他唐离十五岁的年纪,怕是连前贤佳作读都没读完,遑论评鉴?明知他是狂浪言语,我还读这书做甚?”此时谪仙楼中士子多有,见他们争论的又是这几日最敏感的话题,大多静声而听,此时待这河北道士子一说完,当即有人点头附和应是,一时间楼中嗡嗡之声不绝。
“三余少兄,你的才学愚兄确是佩服的紧,但一提及《唐诗评鉴》,为何却总是因人废言?十五岁便又怎的,国朝初年,王勃写出《腾王阁序》时也不过才十三岁!再则,你连这书都没看过,焉知它就写的不好?”海南士子的这番话也引来附和一片,只看这谪仙楼中士子们一半儿一半儿的反应,已可窥知长安城中大概。
“我如何是因人废言?只是如今这长安城中数千士子,为求扬名,什么事儿干不出来?科试将近,别的书都看不完,那里有闲功夫来理会这些!昨天听说,京中已有人将此书快马传于正在江南游历的李谪仙,到时候,若是青莲居士也赞它一句好字儿,我便再看不迟,若是相反,哼,纵然别人说的天花乱坠,我也绝不翻它一页!免的无谓浪费光阴!”这士子不愧是自河北道而来,说话间将他那耿直的心性表露无遗。
“就是!青莲居士不发话,别人说的再多也是枉然!这唐离不过十五岁,纵然有些才学,但《唐诗评鉴》这书,也是他随便能写的!”厅中一时附和的,大都是这类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