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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刚才的便笺中直接言明,不消说他自然会给这少年一个。但现在的情况看来,分明是这金州郑刺使也仅仅答应帮唐离来道学而已。如此一来,年年让人虎视眈眈的八个名额,只怕怎么着也不够落不到少年的身上。

……

随着那杂役左穿右绕,约花费了小半柱香功夫,唐离已是站在一个轩敞的屋宇前。

“王教谕,这是进士科新到生员,金州唐离,奉学正大人令,特给您带来。”说完这些,向花白胡子的王教谕躬身一礼后,那杂役便转身自去了,而满厅不友好的目光,也都齐齐的注视到了少年身上。

这王教谕身子瘦而高,一袭竹纹圆领儒衫穿在他身上显的空空荡荡,而五旬有余的面相也是骨包皮,衬的花白的山羊胡须也愈发的醒目了。

“金州!”目光注视唐离,王教谕口中喃喃念诵了一遍后,眉头随即就皱了起来。身在金州而至襄州道学,不消说,这必然又是学正大人承了谁的请托而塞进来的。

想到这里,王教谕因唐离容貌风仪出众而带来的好感已是消失殆尽。

“以前进过学吗?”听到唐离已自解州学四年,王教谕本就不好的脸色也愈发的沉下了三分。

“进士科试第一科便是帖经,你毕竟也曾进过学的,而今且将论语《子罕》篇诵来听听。”既知唐离已离学四年,欲略加考校以知其学力根底的王教谕实在也无法出太难的题目,遂拣了个最最基本的诵经来探问。

满厅学子听到如此问题,顿时一片叽喳声,诵经且不说它,诵的还是最基本的开蒙第一本《论语》,这等题目,且不说别人,便是这厅中最蠢笨之人也能随意诵出。

只是让这些小至十四、大至十八的学子们大吃一惊的是,这个自金州远道而来的唐离,在沉吟片刻后,开口说出的居然是:“生员难以诵念”。片刻的沉默后,整个厅中爆出一片声震屋宇的哗然哄笑,而王教谕的脸也彻底的黑了下来。

伸出抖颤的手指点向麻衣少年,王教谕说话时嘴唇都开始打起哆嗦,“尔连《论语》都诵念不出,安敢来本道道学,还要习进士科!”

见自己如此话语及满堂哄笑下,这名唤唐离者居然面无半分愧色,还是一副淡淡然的样子,无权赶人的王教谕只能痛心疾首对少年厉声道:“皮囊虽好、腹中空空。去吧,厅中右拐角最后那张书几!”这句说完,他犹自不解恨的喃喃自语道:“不知羞耻,诚然朽木不可雕也……”。

第四十七章 古怪

“草包”唐离静静的坐在厅中右拐角的那张书几上,听那王教谕“通经”,越听心下越是感叹不已。近月以来,他也算搏下了小小的声名,但现在看来,这一切来的着实侥幸。且不说其它,单是这《论语》,若论对其整体的把握,他靠着后世上课时学到的那些,倒还能对付。但说道具体而微的对经句的理解,他是拍马也不及这些正经进士科的生员们。

如今的情况看来,他典型的属于掌握了最核心,或者说最占据制高点的那一部分,但基础却几乎是一片空白。而其他那些生员,虽然没有他的这些识见,然则对经典本身的把握却胜他十倍百倍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