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说的是,厂公?厂公您这是……”那名东厂档头看到了那方自阴沉着脸冷笑不已的王诚突然面色一僵,嘴大大地张开,两眼发直呆望着前方,那种犹如吊死鬼一般的表情把他给吓了一跳,不禁连声问道。
“万岁爷,哦不,是上皇,是上皇……来了。”王诚半天,才举起了手,有些颤抖地指向了前方,数十名东厂番子齐齐抬起了头,目光越过了那女墙,向着那地平线的方向眺目望去,滚滚的烟尘卷扬,大明团龙旗迎风翻飞,数万铁骑组成的血色洪流,正以一种不阻拦之势,向着此处汹涌而来。
“他终于来了。”杨洪大步地行到了城墙边,扶着那墙砖,看着那只渐行渐行的队伍,不禁发出有欣慰,又有些遗憾的感慨。
“他终于来了……”于谦面沉如水,双目紧紧地眯着,打量着那只沉默前行的军队,一种有些期待,又满是担忧的心呢,让其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终于回来了。”眺望着那巍峨的大明帝都,看着那代表着大明皇权的政治中心,纵马由缰的朱祁镇心头不禁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一矢而怒!
秋日下的京师,那灰黄色的城墙,经历了岁月的沉淀,透出了一种苍凉的斑驳,城墙之上那一面面旌旗正随风招展,红色的团龙旗,显得那样的夺目,与那城下的数万铁骑所竖立起来的团龙旗遥相呼应。
城墙之上,数万名属于京师大营的精悍士卒,都用一种复杂而又难以言喻的表情和目光,打量着那城下那只肃穆而又静默的明军。
朱祁镇身着明黄色重铠,身下是一匹高大神骏的红色骏马,此刻的他,立身于最前方,立身于那野草泛黄的土坡之上,眺望着那高耸的城门,这里是德胜门。当初他被俘于瓦剌之手时,曾经被囚于车内,押到了这德胜门下,发出了那一番震撼人心的怒吼与宣言。
如今两年余的光景转瞬即过,而这一次,他的身份已然不再上被囚于敌手的战俘,而是已经洗刷掉了一身耻辱,将整个草原都踩踏在脚下,挟前所未有之功勋而归的太上皇陛下。
身后边,是一万八千余骑一骑双乘的精锐骑兵,浩浩荡荡,声势之隆,气势之盛,犹如数万雄师劲旅一般,虽然没有人喧哗,但是那种肃穆而森严的军容,更是透着一股子让人战栗的沙场杀意。
让那京师城头上的那些京营士卒,都不禁有些忐忑不安地骚动了起来。不过很快在诸多的军官们的呵斥声和刀鞘的抽打下恢复了镇定,但是,那一张张带着疑虑与不安的脸庞,却透露了他们内心的情绪。
城墙之上,于谦看着那在里许外,身披明黄色重铠,勒住了马头,昂首遥望着这边的朱祁镇。看着他身后的铁骑停下了奔腾的脚步,然后渐渐静默下来的军队,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
杨洪的大手按在那城头女墙墙砖上,双目烔然望着那朱祁镇,看着那乘于马背之上,犹如标枪一般挺直的脊梁,那昂首傲立的身影,神情不由得一阵恍惚。仿佛又看到了两年之前,宣府城下,对着那瓦剌悍卒的刀斧加身,却犹自傲立不群,坦然而笑的身影。
“他终究没变,还是那样的骄傲。”杨洪小声地低喃道,目光越过了朱祁镇,望向了他身后的那只铁骑洪流,只可惜,距离太远,让他没有办法去分辨那些穿着相似衣甲的雄兵悍将,到底谁才是他的那三个儿子。
“万,万,上皇……”王诚看着那城下,想到过去时,那个温文尔雅,仿佛跟任何人都不会生气,说话,做事,永远都显得那样的平和温厚的朱祁镇,实在是与眼前这位太上皇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