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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幼微不胜怜惜,执着谢道韫的手,那手凉凉的如寒玉,柔声道:“道韫娘子,你可要保重身子啊。”

谢道韫轻声问:“嫂嫂,建康流言除了披露我的身份之外,还说了一些什么?”

丁幼微迟疑了一下,那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却听谢道韫道:“嫂嫂有话直说吧,也好让我预先有个准备,我总是要面对的。”

丁幼微点点头,便把陈尚信里写的那些建康流言一一说了,诸如谢道韫清谈拒婚是为了陈操之、出仕也是为了陈操之、苦恋陈操之云云。

谢道韫苍白的脸腮泛起潮红,双手不自禁地握紧,微微颤抖着,丁幼微赶紧扶住她,说道:“道韫娘子,你莫要心急,谣言终会散去的。”

谢道韫笑了笑,示意不要紧,说道:“不知是谁传布的流言,此人心怀叵测,在陆始、陆禽逼陆葳蕤入宫的时候散布这一流言,这是想伤陆葳蕤的心,让其心灰意懒干脆就进宫了,或者更有其他阴险图谋,让子重四面树敌,也是为了搅乱时政——”

说到这里,谢道韫又咳嗽起来,左手握拳抵住嘴唇,脸咳得红起来。

丁幼微轻抚谢道韫的背心,心想:“这谢家娘子真有他人难及的智慧,都这时候了依然不失冷静,能于流言纷扰中迅速看清问题的实质,她说的一点不错,这事对葳蕤、小郎还有谢家娘子自己都是沉重的打击,谢家娘子既敢出仕应该是很坚强的,葳蕤实在是让人担心啊——”

谢道韫只要她愿意,她是最善解人意的,侧头看了看丁幼微,反过来安慰丁幼微道:“嫂嫂不必太担心,陆葳蕤会等子重回来的,她敢上书崇德太后,胆子也很不小,没有人能真正伤害她,只有子重,子重又哪里会伤害她呀。”

丁幼微定定的望着眼前这个才智卓越的女子,觉得看不透谢道韫的心思,葳蕤纯美坚贞,水晶一般晶莹剔透,谢道韫却渊如湖海,常人难测其言行,也许只有小郎是懂得她的吧,不然以谢道韫这样高傲的女子,怎会说出与小郎终生为友的话——

可以肯定的是,道韫娘子与葳蕤一样钟情于小郎,葳蕤与小郎之间的恋情天下知闻,小郎也是非葳蕤不娶的,道韫娘子对小郎的痴心只能掩盖在友情下,而现在,道韫娘子的身份被披露出来了,世情汹汹,她又将如何自处?

丁幼微握着谢道韫的手,感着她指骨的纤细和消瘦,看着她憔悴的容颜,觉得很心痛,若谢道韫是小户人家女儿,那就给小郎做妾——

这念头刚一浮起就被压下,丁幼微觉得自己这样想实在是有些对不住谢道韫,慢说谢道韫出身高门,即使是小户人家的女郎,这样才华傲世的非凡女子做妾也绝对是委屈了她,而小郎只能娶一个妻子,而且葳蕤很好——

丁幼微不知该如何劝慰,不敢问其心事,只是道:“道韫娘子病得不轻呢,且在陈家坞将息几日,我命来福去请宝石山初阳台道观的李守一道长来为你诊治,李道长是葛仙翁的亲传弟子,道韫娘子以前见过没有?”

谢道韫点头道:“去年见过一次。”想起男女搭脉是分左右手的,道人李守一见她这个祝参军突然成了女子,想必会大为惊讶,这太尴尬了,推托道:“不必劳烦李道长,我回建康再请医生诊治吧。”

丁幼微道:“去建康路上就要一个多月,这样岂不是耽误了病情,早治早好,道韫娘子莫要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