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尚书左丞申绍带来少帝慕容暐的诏旨,命太原王慕容恪、吴王慕容垂接旨后立即返京,有重大国事相商——
慕容恪甚是诧异,问申绍:“申左丞,邺中有何大事?”
申绍道:“无甚大事,只是陛下与诸臣认为去年以来,境内多水旱,不宜用兵,故召太宰班师回京。”
燕国境内诚然多水旱,但又不是慕容恪出兵洛阳后才发生的水旱,发兵之初无异议,此时距洛阳只百里之遥却急急下诏班师,邺中定然发生了大事,但尚书左丞申绍是太傅慕容评的心腹,从申绍口里是探听不到什么消息的,可以肯定的是,此事与慕容评有关——
慕容恪不动声色,从容领旨,只是道:“吴王尚在偃师,我即命人召他来巩县,再与申左丞一起回京。”
慕容恪既遵旨答应回邺城,申绍自然无话可说。
午时,慕容恪宴请申绍和陈操之、席宝等一干秦晋使者,席宝得知又要去邺城,真是食不甘味,满面愁容,那燕国的尚书左丞申绍见秦、晋两国的持节大使在此,大为惊异,想起邺城的童谣,更增惊惧。
傍晚,邺城有密信至,慕容恪出兵在外,都中岂能无耳目,抽信一看,慕容恪面沉似水、心起波澜,沉思久之——
大约亥夜时分,慕容令陪着其父慕容垂来到巩县署舍,慕容垂接到兄长慕容恪的急信,连夜赶来,看了那封密信,慕容垂蚕眉紧皱,眼望四兄慕容恪,说道:“此童谣必是有人暗中教唆,欲置我兄弟二人于死地,四兄以为这会是谁的毒计?”
慕容恪叹道:“台傅之重,参理三光,苟非其人,则灵耀为亏,尸禄殆殃!”
慕容儁临终时,因太子慕容暐年幼,遂托孤慕容恪、慕容评和慕舆根三人,慕容暐即皇帝位后,以慕容恪为太宰、慕容评为太傅、慕舆根为太师,慕舆根因为谋逆已被收斩,现在的燕国两大权臣就是慕容恪和慕容评,慕容恪执政掌兵,固然权重,而慕容评有皇太后可足浑氏的支持,势力亦不可小觑,所以慕容恪平时对慕容评都极为尊重,虽执权政,但每事必咨询于慕容评,没想到慕容评还是不甘心,要尽夺慕容恪之权——
饶是慕容恪多智,也绝想不到邺城的《兄终弟及》和《吴王兴大燕》的童谣是出于陈操之之谋,因为陈操之此时人尚在巩县,童谣流传之始应在一个月前,所以不论慕容恪还是慕容垂,都认为这是慕容评和太后可足浑氏的阴谋。
慕容垂默然不语,慕容令年少气盛,怒道:“爹爹、四伯父,太师欺人太甚,我等不如回师邺城,诛奸佞、清君侧!”
慕容垂低喝道:“闭嘴,汝四伯父自有计较。”
慕容恪却道:“阋墙于内,必遭外辱,既然太师不容我,我若与之争,朝政必乱,不如我归邺城,献上太宰和大司马的章绶,退官归第吧,如此,国家或可得安宁。”
慕容垂忙道:“四兄何出此言,四兄乃国之柱石,先帝托以行周公之事,四兄如何能灰心丧气将朝政尽委于庸才之手!四兄德高望重,庶僚化德,岂会被两曲童谣诬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