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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道韫笑了笑,问:“桓公要拿谁来立威?陆氏?这很难吧。”

陈操之道:“大约是以司马宗室来立威,尚不知哪个王要倒霉——”

谢道韫失笑:“果然没有比皇家宗室更适合立威的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自来就是虚言,未想能施行于今日。”又叹道:“晋室衰微,莫此为甚。”因想起三叔父的叮嘱,三叔父不希望陈操之助桓温篡位,保持目前皇室、执政门阀、世家大族三足鼎立是最好的局面,谢道韫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她与陈操之接触日久,感觉陈操之并非一意攀附桓温,陈操之有高贵的操守和宽广的胸怀、有未卜先知的洞见和悲天悯人的深情。她知道陈操之不需要她提醒什么,这男子心如明镜——

陈操之道:“此次土断若有成效,可缓解朝廷人力财力的困窘。”

谢道韫道:“今日民众骚乱暂时平息,陆俶辈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怕会有针对子重的阴谋。”

陈操之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很想知道他们以何罪名构陷我?”

谢道韫道:“行远而正者,吉;机浅而诈者,凶,但子重也不能坐待陆俶、贺铸辈非难,必须多方筹划——”

陈操之问:“英台兄有何良策?”

谢道韫道:“得道多助,子重莫要忘了会稽也是有郡国学的,国学博士便是虞氏家族的人。”

陈操之墨眉一扬,神采飞动,喜道:“英台兄是说我们可以借郡国学向学子们宣扬内圣外王之道,这些年轻学子不像其家族长辈那般只顾宗族利益,更易说服他们支持土断是不是?”

举一反三、一点就透,和这样的人交谈真是舒畅,谢道韫含笑道:“是也,子重有张仪、苏秦之辩,范武子更称你为海内新儒宗,明珠岂能暗投,正宜施展才华。”

陈操之笑道:“论舌辩,我不如英台兄,明日我为英台兄助谈,迎辩会稽才俊。”

谢道韫一笑:“岂敢,子重为正我为副。”

陈操之道:“英台兄一向不肯居于人后,对我倒是谦让。”

谢道韫道:“已入仕途,非复少年意气。”

陈操之目视谢道韫,谢道韫凝眸相对,二人对视片刻,然后几乎不约而同地错开目光,温情如春草般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