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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伦低声道:“陈操之持有尚书台、司徒府诏令,而且戴内史也说了让我等在复核土断期间听命于陈左监。”

贺铸义愤填膺道:“戴述是北人,果然会为陈操之说话,陈操之对子善兄无可奈何,却拿郡丞的属吏作威,这下子子善兄的属吏全部成了陈操之的手下,等于剥夺了子善兄的职权,子善兄又该如何自处?”

陆俶愤怒道:“张伦,你与其他十四人明日一个都不许去见陈操之——真是岂有此理!”

贺铸道:“对,我倒要看看陈操之能有何作为!”

张伦很是焦急,他只是一寒门小吏,若土断使陈操之与郡丞陆俶争斗起来,那么倒霉的只能是他们这些属吏,陆俶固然势大,但陈操之也不是很弱,陈操之有尚书台、司徒府赋予的权力,传闻陈操之更是大司马桓温的心腹,就算陈操之斗不过陆俶,但要处置他们这些小吏是轻而易举的事——

张伦道:“郡丞息怒,且听卑职一言,那陈操之言道,说服世家大族交出隐户是他和祝副使的职责,不需要我等劳心,我等小吏只需随时听候差遣、备好户籍,处理土断日常事务即可——郡丞何不静观其变,看陈操之如何说服本郡大族交出隐户,卑职以为,陈操之肯定是说服不了的,那时看陈操之如何收场?”

陆俶也考虑到了,若他命手下属吏拒绝听命于陈操之,陈操之有权把这些属吏拘捕起来,那他又将如何应对?这样就势成水火、没有退路,就成了他陆俶阻挠土断了,他陆氏是不愿首当其冲的,陆俶没有那么不智。

陆俶问贺铸:“道方,你以为张伦说得有理否?”

贺铸明白陆俶的意思,想了想,说道:“子善兄若任由陈操之这般作为,也显得过于软弱,郡丞属吏让陈操之差遣无妨,但必须给陈操之出点难题,不让他从容去游说会稽大族——上虞、余姚、余暨三县不是有民众闹事吗,那就让其闹得更大一些。”

陆俶道:“此事得慎重,若酿成民变,我身为会稽郡丞也难脱其责。”

贺铸道:“子善兄何必多虑,当年山遐可比现在的陈操之有根基,还不是被罢官逐出余姚,那些隐户也作不了多大的乱,严加关注、控制便可,到时可将罪责全推在陈操之头上,朝廷为安抚我会稽大族,是不会保一个陈操之的,土断也将不了了之。”

……

陆俶与贺铸密谋之时,郡驿里的陈操之和谢道韫也是连夜督促郡署文吏抄录复核检籍告示,这告示是谢道韫昨日写好的,今夜抄写一百份,次日一早由快马传递到郡下十县,在通衢广邑处张贴布告,明确写着搜检出的隐户不会解往他县,只留在本县,让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那十五名郡丞属吏都来听候土断使差遣,陈操之将其中十人分别派往郡属十县,让他们配合当地县吏宣扬庚戌土断制令,务使民众知晓法禁。职吏张伦就负责郡城山阴县,张伦没去张帖布告,先去向陆俶禀报此事,陆俶看了看布告,心道:“这个陈操之倒是明智,知道当务之急是要先安定人心,然而有贺氏在暗中煽风点火,这每县十张告示又起到什么作用,官府朝令夕改,民众往往相信谣传而不信官府。”

陆俶问张伦:“陈操之现在何处?”

张伦道:“辰时出城,拜访魏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