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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后,阳光和暖,十月小阳春啊,陈母李氏说想晒晒太阳,陈操之便搬一张倚床到三楼露台,垫上褥子,这种倚床类似椅子,有靠背无扶手,陈操之抱起母亲上到三楼,让母亲坐到倚床上,小婵和英姑一左一右护持。

陈母李氏眯起眼睛看了看西斜的暖日,慈祥地笑道:“天气真好。”

顾恺之、徐邈、刘尚值都来露台陪陈母李氏说话,陈母李氏心情愉悦,对陈操之道:“丑儿,吹支曲子给娘听,这些日子你都忘了吹曲了。”

自立冬日母亲病重之后,陈操之忧心母病,是忘了每夜为母亲吹竖笛了,赶紧笑道:“只要母亲喜欢听,儿子随时可以吹奏,以后每日早晚都为母亲吹一曲可好?”

陈母李氏道:“好,娘最爱听那两支曲子了——宗之和润儿呢,叫来一起听。”

宗之和润儿来了,偎依在祖母身边。

陈操之取来柯亭笛,就在暖暖冬阳下为母亲吹奏《忆故人》和《青莲曲》。

陈母李氏含笑倾听,心里平静安宁,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第三十九章 丁幼微的决心

十月初九辰时,钱唐县相冯梦熊与妻孙氏携女冯凌波乘牛车来到枫林渡口北岸,欲赴陈家坞探望陈操之母亲李氏,听杜子恭府上的人传言,陈母李氏病入膏肓、命在旦夕了,冯梦熊听到这话很是吃惊,三个月前他妻子孙氏与女儿冯凌波去看望过陈母李氏,回来说陈母李氏精神气色还好,凌波还认了陈母李氏为义母,怎么短短三月就病情严重到如此地步!

冯氏一家三口还有二仆到达渡口时,见一大一小两艘渡船漂驶在江心,是往对岸而去的,孙氏连叹:“晚了一步,晚了一步,这下子要等小半个时辰了。”

冯凌波年方十五,娟眉秀目,亭亭玉立,戴着帷帽,披着羔裘,立在渡口一方青石上,望着那两艘渡船泊在了对岸,从大船下来三辆牛车,还有六、七个人,隔得远,隐约可辨有男有女,很快就上了牛车消失在火红的枫林后。

孙氏道:“凌波,江边风大,到车厢坐着等,这船过来还要好一会呢。”

冯凌波便与母亲孙氏回车中等候渡江,刚坐定,就听牛车辘辘,脚步杂沓,来了好几辆牛车和一伙行人,听得爹爹冯梦熊招呼道:“原来是丁舍人,丁舍人这一早要渡江去南岸吗?”

冯凌波知道这个丁舍人就是陈操之嫂子丁幼微的叔父,便将车帘撩开一隙看去,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士人,黑冠白须,容貌儒雅,但此时面含怒气,只浅浅一揖,说了声:“哦,冯县相。”便不再说话,眼望对岸那两条慢慢划来的渡船,眉头紧皱。

冯凌波见丁异面色不善,还带着部曲十余人、健壮仆妇、婢女十余人,总计二、三十人,心想:“丁舍人这是要干什么,渡江去陈家坞吗?带这么多人是要去寻衅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