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回到嫂子丁幼微的小院,上木楼书房与嫂子相谈了一会,便去歇息,次日一早,拜别嫂子,又去向丁舍人、丁春秋父子辞行,与祝英台二人上路回陈家坞。
丁幼微送至别墅大门,对陈操之道:“小郎旅途辛苦,到家休息几日,过了端午再带宗之、润儿来看我吧。”
陈操之道:“宗之、润儿都盼着我回去带他们来看母亲呢,肯定是急不可耐了,后日五月初一我带他二人来,嫂子也很想他们了吧?”
丁幼微的确非常思念两个可爱孩儿,悄声道:“小郎辛苦了,代我问候阿姑,过些日子我恳求叔父让我回陈家坞探望阿姑。”
丁幼微是看到叔父丁异现在对陈操之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才想着哪日求叔父试一试,若在以前,少不得挨一顿训斥,怕是干脆不让宗之、润儿上门了。
陈操之道:“好,母亲也时时惦念着嫂子,每次我从这里回去,母亲总要仔细问嫂子的近况。”
祝英台过来向丁幼微作揖道别,三辆牛车离开丁氏别墅,祝英台见陈操之步行,他也下车与陈操之并肩行走,走出数十丈回头看,丁氏别墅门前的枇杷树下,丁幼微静静伫立——
祝英台道:“子重兄,你有一个好嫂嫂啊。”
陈操之远远的朝嫂子丁幼微挥了挥手,对祝英台道:“是,我嫂子是普天下最好的嫂子,可惜我兄长早逝——”
祝英台默然走了一程,说道:“我在上虞就听过令兄嫂之事,我不讳言,绝大多数人是不赞成令兄嫂这段姻缘的,但我却不那么想,丁氏嫂嫂承受家族的非议一意要下嫁寒门,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这是个奇女子啊!这次亲眼看到丁氏嫂嫂,才发现她还这么美丽,而且非常聪慧。”
陈操之微笑道:“我嫂子是钱唐第一名媛啊。”
祝英台看了陈操之一眼,笑问:“那吴郡第一名媛与钱唐第一名媛相比,如何呢?”
陈操之道:“英台兄,我们继续昨日关于《庄子渔父》里的‘八疵’、‘四患’的辩难吧。”
祝英台一笑,便执一端,代言孔丘与陈操之代言的“渔父”辩难,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闷闷的,辩起来也词锋不利,全无往日旁征博引、搜玄钩沉的机敏与严谨,没两下就被陈操之逼到死角,无言作答,这是陈操之与其交往数月来极其罕见的。
祝英台道:“子重兄,我今日谈兴不佳,你辩赢了我也胜之不武。”
陈操之微微一笑,说道:“英台兄坐到车上去吧,到陈家坞还有近四十里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