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过了这条河,就是季子封邑了。”一名亲兵趋至车前禀道。
“刷”地一声,车帘掀起,庆忌闪目望去,前方一条河流,如银亮的玉带般曲折而下,河那边,是片片丰收的土地,金黄的谷浪翻涌,田地里有许多农夫正在辛勤地劳作。
再往后,三箭之地外,是一座城池,那是一座矮城,哪怕撑着竹杆一跳,就能跃进城墙,这是一座完全不设防的城池,然而这座城的主人是季子,延陵季子,于是这里便成了一片乐土。哪怕如今天下大乱,到处燃起烽火,这延陵地面上仍是一片平静,便连宵小鼠窃之辈,敬重季子威名,也不会在他的封邑内作案。
“驱车仗过桥!”庆忌淡淡地吩咐道。
“这……”车前几名亲兵闻言面面相觑,哪怕前方有千军万马,只要庆忌一声令下,他们也绝不含糊,但是此刻庆忌只是让他们驱车过桥,他们竟不敢奉命。
庆忌眉头微微一皱,冷颜道:“怎么?”
“大王恕罪!”一排亲兵忽啦啦跪倒,以额触地,惶然说道:“小人……小人实实不敢奉命。”
庆忌不怒反笑,问道:“为何不敢奉命?”
那兵卫长道:“前方……前方是季子封邑,公子光夺国后,季子闭城自守,曾在此桥上划河为界,发下誓言道,以此河为界,此生不入吴国半步,吴国亦不得片甲入其城池。小人……小人实不敢违逆季子大贤……”
庆忌晒然一笑:“呵呵,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整衣而起,步出王车,两名带甲亲兵立即趋身向前,一手拄矛,单膝跪地,庆忌踩着他们的后背稳稳地踏到地上,回顾自已的王仗卫队,昂然说道:“季子所居者,吴国土地;季子所役者,吴国子民;如何不见吴国大王?”
他把袍袖一拂,展眉道:“你等在此守候,寡人一人过去便是!”
“大王,一国之君岂可没有仪仗,他们敬畏季子,我们兄弟眼中却只认得大王!阿仇、再仇愿随大王入城。”
阿仇再仇从马上下来,大声说道。阿仇前些日子在乌程一战中受伤颇重,他身子健壮,经过这些时日的休养已痊愈了大半,但仍不宜拿着太重的东西,再仇便冲过去,从前方车上拔下中间绣着斗大一个“吴”字的龙凤大纛旗,腾腾腾地大步跨到庆忌身后。阿仇也自两名仪仗兵手中夺过代表王权和军权的漆金斧钺,一人手持斧钺两件仪仗,立于庆忌身后另一侧。
庆忌微微一笑,扶着腰间承影剑,举步向河上那座木桥行去。
这三人在整支卫队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过了木桥,沿着直通城池大门的那条黄土大道向前行去。庆忌身后两个铁塔般的汉子,一人手持金光闪闪的斧钺,一人举着高达四丈有余的王旗大纛,护拥着头戴王冠,身穿王袍,手按宝剑的庆忌,旁若无人地直趋延陵城。
两旁庄稼地里农夫们讶然看着这一幕从不曾见过的奇景,慢慢向路旁聚集,站在稻谷地垄上看着这一行三人,时而窃窃私语,面呈惊讶好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