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那边是自己的根本,是最不容有失的地方,好在卫侯好客,自己与他又是亲戚,只要安份守己地待在艾城,不去参予卫国之事,一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至于鲁国这边,如果一味的坐候季孙意如拿主意,以他毫无魄力的心性,怕是住上一年两年、三年五年不见结果也是可能的。该如何打开一个缺口呢?
当初伍子胥的办法……不可行啊。他在郑国鼓惑权臣谋反,就险些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在吴国再次撺掇姬光造反,成功的原因是姬光本是王族,而且掌兵多年。自己毕竟年轻,声望虽在姬光之上,却只是在吴国士卒之中拥有极大人望,而那些将领们更看重实际利益,大多都是姬光门下。姬光调开了自己,弑君自立便有极大把握。然而鲁国情形是不同的,照搬伍子胥的办法根本不可能。
三桓内部,目前没有谁有那份野心、那份实力能对三桓家主取而代之,如果强要联系三桓内部的野心人士,恐怕自己不能生离鲁国。权臣阳虎如今权势滔天,而且代季孙意如操办军政大事,手下自有一批忠心于他的人,如果说造反,他应该是有这个实力的,但是庆忌判断,即便能说动了他,他也不会成功的。
三桓世家,两百年的基业,根深蒂固啊,岂是阳虎一个掌权不足十年的人能够撼动的?鲁国的权力结构一向比较松散,除去一个季孙意如,并不能拔除季氏遍布全国各行各业的影响和势力,季氏一门自可再选出一位家主。民国时期四大家族苦心经营20年就能翻云覆雨,何况垂世两百多年的世家豪门,那是多么庞大的力量,只可利用,断不能为敌。可是季孙意如虽有野心,却无魄力,如何才能促其下定决心同自己合作呢?
庆忌想的头痛,舀起一捧水来洒在脸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只好抛开心事,先尽情享受这难得的一刻清闲。此时,孟孙氏、叔孙氏的信使刚刚登上马车,悄然赶向齐国;季氏的使者则奔赴吴国问罪;吴国的郁平然郁大平携了吴王阖闾之命,带着三百侍卫正持节赶往鲁国,风雨欲来云压城,一场政治风暴正在酝酿当中,而庆忌,就处地这场风暴之眼……
再强烈的风暴,风暴的核心之处也是平静的,只有随着这狂风暴卷,风眼移动,原本处在核心部位的一切才会被这暴风绞成碎片。
此时的曲阜,仍是一片宁静。季孙意如正在等待庆忌争取到足够多的鲁国大夫支持,以减少来自于叔孟两家的阻力;叔孙和孟孙氏则企盼着鲁君归来,对季氏施釜底抽薪之计;季公子们摩拳擦着,筹备着九日后的田猎赛技。
而长袖善舞的季氏门下第一大商贾,富可敌国的成碧夫人,也因着仲梁怀的一次拜访,一脚踏进了这风暴之眼……
第070章 一袖乾坤
成碧夫人府,后花院。
亭、树、台、琴,一美人。
微风徐来,吹落一树黄花,花瓣飘摇,落入池中荡漾。亭中女子端坐台前,纤纤十指抚着一具瑶琴,琴声叮咚悠扬,如风入松、如泉落涧、如花之落,幽雅赏心。
从院门儿望进来,她正背身而坐,看不清她的相貌,一眼望去,只觉身纤如月,长发逶迤,衣带飘风,轻腰如折,一副弱不胜衣的娇怯模样。
稍顷,一位少年公子急急走来,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圆圆胖胖,白白嫩嫩,衣饰华贵,仅那膝间叮当作响的一串美玉佩饰,就足以买下十匹骏马。院门口儿两个侍婢见了他并不拦阻,只屈膝施礼道:“见过公子。”
那白白胖胖的少年脸蛋红扑扑的,满脑门的白毛汗,他伸出食指凑到唇边“嘘”了一声,胆怯地看了眼院中抚琴的少妇,然后低声问道:“母亲方才可曾发过脾气么?”
两个侍婢哑然失笑,向他微一摇头,那少年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整整衣衫,把胸一挺,迈着方方正正的步子向内行去,只是鬼头鬼脑的神情怎么看也有点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