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子是卫侯夫人,仪同卫侯,可以穿黄色兽毛的裘衣,而庆忌在漆城时买的几条上好的雪貂皮都是雪白色的,庆忌也不知道行事一向荒诞的卫侯敢不敢僭越了礼节让夫人擅穿白裘,为了避免麻烦,他设计的这款裘衣兽毛是冲里的,外饰以锦,只在袖筒、衣领处设计了兽毛外翻的结构。因为按周礼,天子与诸候所着皮裘是全裘,同时这时代的裘衣毛发都是冲外的。这样一设计,皮毛冲内,不露全裘,那么领口袖端纵是白色也不算逾礼。
看看自己所设计的这件衣服,想象着它穿在一个绝色佳人身上,款式新颖俊俏,颈部外翻的雪白貂领衬着一张千娇百媚的脸蛋,庆忌不禁自得地笑起来。
他对图样又略作修改,标明一些注意事项,便唤来英淘,让他速去曲阜墟市,寻一个最高明的裁缝,多付酬资,务必尽快照图样裁制出一件貂皮裘衣来。
把英淘打发出去,庆忌又喝了一杯热茶,起身向后宅走去。今天一通折腾,尤其是下午驾车田猎,骨头颠得也有些酸了,尤其是出了一身汗,此时颇感不适。古代贵族一天至少要沐浴两次,庆忌这个现代人反而不太习惯,不过今天出了一遍透汗,他倒真想马上泡进热水,好好放松一下。
一进内庭,听说庆忌回来,小雅、叶青等六女满脸欢喜地扑了出来,跪迎庆忌,随即一拥而上,帮他解甲除衣,备香汤沐浴。庆忌不觉有些尴尬,这些女子的确都是无辜之人,却因为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之间的勾心斗角成了牺牲品,庆忌虽狠不下心来杀死她们,不过眼下对她们也是当成半个囚犯来看待的。
昨夜欢娱,那是因为她们是舞伎,自己是客人,一个付出笑颜和胴体,一个付出财帛为酬,正是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的,如今强行将她们留下,限其自由,拘其行止,彼此的关系已然不同,再要她们侍候,那就说不过去了,男人可以风流,却不可以下流。
庆忌表情有点僵硬地挥手道:“不必服侍了,本公子有些疲倦,自去池中浸一浸,除除乏气就好,你们退下吧。”
庆忌这样一说,六女顿时失色,惶然跪倒不敢言语。庆忌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她们的心意,放缓了声音道:“你们不要害怕,我已经吩咐阿仇,对各位姑娘不许失了礼数。这一次,你们的确是受了无妄之灾,庆忌心中也有些愧意,如今这般处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要你们安份守己,我是不会难为你们的,待我大事已定,我会纵你们离去,对你们这些日子困于雅苑也会做些补偿。”
庆忌语气和善,六女这才知道庆忌并非反悔,再次动了杀心,六人互相看看,还是小雅壮着胆子怯怯地说道:“婢子们不敢有所怨尤,豪门贵介,婢子们见的多了,似公子这般仁心义士,实不多见,婢子们感激不尽。我们这些女孩儿家,本来就是为了取悦男人、服侍男人而生,如今既留在雅苑,侍候公子是我们份内的事,公子就容我们姐妹服侍吧,抛却感激之情不谈,以公子的人品风流,婢子们……婢子们也是心甘情愿侍奉公子的。”
说到后来,小雅粉脸低垂,腮上升起两抹嫣红,总些羞难自禁的模样。
庆忌摇头一笑,说道:“姑娘们的情意庆忌心领,今日实是乏了。”
小雅见他还是不肯答应,心中愈发害怕,却不敢再说怕触怒了他,只得与其余五女再拜而退。看着她们惶然的情形庆忌也觉无奈,要取信于一个人原本不易,如今也只能由她们去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早晚她们会明白自己的真正心意,现在也没有必要向她们表白。
六女娇俏动人,服侍男人又极乖巧,无论怎样难为情的举止,她们都竭力奉迎,不会有一丝不悦亦或推诿搪塞,原本是最佳床伴,庆忌又不是道学先生,若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但是一则他有受之有愧的感觉,二来这些女子毕竟是欢场中的娇娃,无论是剖心之言,亦或是悲戚欢喜,本是作惯的戏,实在叫人难辨真假。再则,他有大事要做,也不能旦旦而伐,沉溺于床第之欢。况且,如今彼此的关系实在别扭,别看她们是些小女子,谁知道一时想的糊涂,会干出什么蠢事来?明朝有位皇帝,险些被他眼中蚂蚁一般弱小的宫女缢死,前车之覆,不可不妨,自决定将她们暂拘于雅苑之时起,庆忌便决定再不和她们有任何瓜葛了。
硬着心肠目送六女退下,庆忌吁了口气,宽衣解带,赤条条滑进池中,热水温柔地包裹了他的身体,庆忌把毛巾叠起放在池边,枕上去放松了身体,任由那热水缓缓消释着身体的疲乏,心中却在想着大事。
吴人既然伐楚追杀掩余、烛庸两位公子,对自己这个最大的威胁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只不知他们对自己又要采用些什么手段,伍子胥除非黔驴技穷,否则料亦不会再使刺客行刺,这种事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行刺的次数多了,又不奏效,只会贻笑天下,让人置疑姬光和伍子胥的能力,那么他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