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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时穿其实并不在沭阳,把孙立、林冲支到沭阳;把张横张岑支到水军后,他秘密返回海州城中,与张叔夜进行最后的谈判。
张叔夜惯例先问了梁山好汉的情况,知道时穿把他们都支出去,让宋江没机会与他们沟通,他满意的点点头,顺嘴闲扯起这次宋江的使命:“修武郎,你知道方腊的消息是怎么上达天听的?哈哈,王相当初私下隐瞒方腊起事的消息,我听说借助上缴春赋的时机,户部把消息私下透露给某御史……”
接下来,张叔夜描述一个铁面御史如何抓住机会,在徽宗皇帝御狐朋狗友一起玩耍的时候,告诉徽宗皇帝杭州失陷、淮西失陷,河北又出现张迪叛乱的事情,据说当时徽宗皇帝的一位宰相——尚书左丞、号称“浪子”丞相的李邦彦,正抱着柱子扭捏作态的学狗叫以讨好徽宗。
御史上前厉声说:“陛下,东南失陷已久,今年春赋未曾递交,户部上下都在等待陛下处置,两浙路转运使请调禁军出剿,当此之时,陛下身边的人位列诸侯之上,李邦彦如此做,不算过分吗?”
道君皇帝这时候哪有心思听自己城池失陷的消息,不过,由于御史的文采很好,接下来的长篇大论,辞藻华美,言词极尽蛊惑人心之能事,顿时让皇帝觉得,出了京师汴梁三五里都不安宁,天底下全是叛贼,这样由丞相抱着柱子逗自己笑的快活日子,恐怕不长久了。
于是,徽宗皇帝勉强下令各地征缴叛……当然,那位倒霉的御史随后也被徽宗的“抱柱宰相”收拾了,徽宗对此表示欢欣鼓舞——从此在没有人敢打搅他玩耍了,哦,除了以后的金人。
张叔夜讲的慷慨激昂,时穿听的昏昏欲睡,心说:这跟我有毛的关系,江山不是我的江山,这个江山的主人要败家,身为潜伏民间的小小野心家,巴不得他早点死了算了。
张叔夜见到自己的讲话没有引起预期的热血沸腾,他叹了口气,收回煽动的语调,改用冷峻的语气说:“官家下令征讨叛贼,可是如今吏治败坏,官家修建艮岳、景福宫,并大肆运送花石纲,花了大笔钱财,户部今年又少收了两千贯,所以,从京师调动禁军去东南征缴……唉,军费不足啊,加上军官克扣,怕又像王庆那样引起军队兵变,所以官家决定:调集各方团练前去征缴叛贼,咳咳,老夫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
时穿抬起眼睛看了张叔夜一眼,轻声回答:“大尹,崔庄团练并不是校阅团练。”
不是校阅团练,朝廷平常并不给发军饷,连武器都是大家掏钱备的——主要是时穿自己掏腰包。皇帝这次调团练上阵,大约又是想赖了军饷——这能成么,地主豪绅能答应么?
张叔夜平静的回答:“陛下这次下旨,调遣的团练全都不是‘校阅团练’。
也就是说皇帝这次打仗,派遣的全是不发军饷,自备武器的,没准还要自带干粮的地主武装。
稍停,张叔夜决定在透露点什么,他轻轻补充:“朝廷的军火已经渡海前往金国。”
在张叔夜的心目中,时穿就是一个喜欢横冲直闯喜欢直来直去的楞子,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绝不用嘴,但张叔夜心中也承认,跟时穿说话是很轻松的,有些关窍他只要轻轻点出,对方马上就能明白。比如这次,张叔夜只说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别人听了,可能会觉得犹在梦里。但时穿马上很清晰的回答:“这就是说,朝廷马上就要联金攻辽了,所以北方的禁军、厢军不能轻易调动,朝廷怕他们陷入战争,到时从战场上抽调不下来。”
这话可不是俺张叔夜说的,是你时穿自己猜出来的——张叔夜是个严谨的人,这种重量级军事秘密,他绝不会给无关紧要的小人物透露……他觉得自己很谨慎了,这个重要的军事秘密不能由自己嘴中说出去,但他不知道,在一个权力体制内,掌控权力人很清楚:信息决定判断。而平民百姓虽然说不出这么深刻的道理,但也知道最重要的信息都是有最重要的官员掌控——所以那些掌握秘密的人,都喜欢在闲聊中,用重量级的消息来炫耀自己身份重要,显示自己乃是身处国家决策中心,故而在这个愚民社会里,探知最隐秘的消息。
所以宋金海上之盟的消息,其实早已在士大夫、百姓的闲扯中传的街头巷尾全知道。在宋徽宗犹豫反复当中,甚至在童贯带回来辽人马植的时候,汴梁城看厕所的老汉都知道朝廷要联金攻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