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的事就不是正事吗?”林巧巧也生气了,刚才还和他说得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变卦了,这说明丈夫根本就不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她沉着脸道:“亏平平还叫你一声姐夫,连她的婚姻大事你都不放在心上,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她赌气将围裙向赵严身上一扔,转身便气鼓鼓地走了,赵严连忙起身向张焕道歉:“内子无礼,都是被我宠坏了,请去病不要放在心上。”
张焕却莞尔一笑,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我小时候还被她打过呢!这点小事算什么,其实也是我不对,将平平之事拖了这么久,难怪她要着急,平平之事……”张焕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小客堂里十分安静,两人一杯杯地喝酒,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了一会儿,赵严又回到了刚才的正题上,“去病是想对官商下手吗?”
张焕点了点头,“你猜得不错,赈灾募钱只是个借口罢了,我真正的目的是借机整顿官商,官商的存在实在是我大唐的一大毒瘤,他们垄断一切赚钱的行当,与民夺利,非但一文税钱不交、使朝廷商税严重流失,而且赚到了钱又回去兼并土地,继而削减自耕农的数量,长此以往,商不商、农不农,我大唐何以立国?”
赵严半晌没有说话,他久在广陵为官,怎么可能不了解官商的危害,五年前他当江都县令时,十万贯本钱的非官商大铺还有一百二十家,可现在只剩下三十余家,根本原因就是被官商用各种手段整垮,别人不说,那广武王李承宏五年前开了一家冬蕾茶庄,短短五年时间,广陵久负盛名的望春茶庄、天羽茶庄等七家茶庄就被他用极不光彩的手段挤垮了四家,是该狠狠打压一下官商的嚣张气焰了,所以前几天他一提到赈灾募钱,商人们的矛头首先就对准了官商,也实在是因为积愤太深。
不过赵严虽然支持张焕打压官商,但他并不赞成现在动手,他沉思一下便道:“在广陵经商的官员很多都是朝廷大员和宗室权贵,利益牵涉太深,我担心去病现在动手会影响到你在长安的计划。”
“不妨,我还巴不得他们都跳出来呢!”张焕冷冷一笑,他随即站了起来,端起酒杯诚恳地对赵严道:“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能如此坦荡地喝酒了,干了这杯吧!让过去的岁月都留在我们心中。”
……
次日一早,江都城的城门依然按照老时间吱吱嘎嘎开了,一群早等候在城外的菜农急不可耐地一拥而入,而等在城内急着要赶路的几十名商旅也鱼贯而出,扁担和箩筐交织在一起,阻碍了马车的去路,吼声、叫骂声嚷成一团……
这是一个极为寻常的早晨,每天都是这么渡过,可今天谁也没有意识到守城的士兵已经变了,事实上,除了官场中人和一些豪门大户外,广陵的变天和底层的升斗百姓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日子还是一样的过,每天考虑的还是柴米油盐,所以在吵嚷一阵后,大家各走各的路,城门口很快便安静下来。
这时,城门口忽然又有些骚乱起来,进出城门的马车和行人纷纷惊恐地向两边躲闪,只见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向城门开来,他们全副武装、杀气腾腾,迅速跑进城内控制了各个要处,许多正准备出门的江都民众都吓回了家里,不敢出门,整个江都城都议论纷纷,都不知要发生什么事。
此刻,江都城最大的琼花酒楼中座无虚席,数百名各大官商店铺的掌柜及大账房云集一堂,参加大唐监国雍王为他们举办的酒会。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酒会只是召集他们开会的借口,监国殿下真正的用意是要问他们要钱,这不,连大账房都叫来了,不是要钱是要什么?几天前那些普通商人已经被刺史召集开过了一次会,事先泄露了天机,不过能不能出钱以及出多少钱,不是他们这些看铺子的大头兵们所能决定,他们中许多人都已发鸽信去请示东家的意愿,究竟出不出钱,若出,那要出多少?
会场里十分安静,说是酒会,可桌上一杯酒也没有,只是每人一碗陈年老茶,三个人挤一张席。
老男人们侧身紧紧贴在一起,连举杯喝茶的动作都要轮番进行,实在是感到汗腻难受,沉闷的空气中几乎要感到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