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傻逼。”躺在了自己的舱房里边悠然地叨着一杆烟晃着腿,一脸坏笑的梁三槐听到了那透过舱门传来的笑声与讨论声之后,如此评价道。
“你,你说什么,咱们大清国,居然……”江宁府,一座酒楼之内,一位衣着得体,仪态雍容的老者不由得霍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珠子。
“小点声,知浦兄,隔墙有耳。”旁边那位给吓的差点就想来捂住这位老者的嘴了,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看了眼左右无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怎么可能?”这位被另一人唤着知浦兄的老者缓缓地坐回了椅子上时,仍旧是一脸的震撼。
“不可能?哼,朝庭真要有本事,早两月就该把那些英夷给赶出长江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而且是悄声无息的离开,你说,如果不是朝庭给了他们什么好处,他们能离开吗?”旁边另外一位一脸的不屑,抄起了酒壶自顾自地倒了一杯之后一饮而尽。“堂堂天朝上国,如今让那些外化蛮夷都欺到了头上来了,却只能服软,哼……”
“宁和兄,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堂堂天朝上国,拥百万雄师,四夷威服,今日之小挫,不过是那些英夷窥得我大清海防之漏洞,才剩虚而入,哼,若是他们胆敢上岸,岂能逍遥至今。”另一个人也跟着插嘴辩驳道。
“充之贤弟,你莫忘了那份英吉利告喻大清国民书,再看看朝庭和咱们那位号称国中第一名将的福大帅对此事的反应,是他们不敢上岸,还是朝庭不敢让他们上岸?这还需要分辨吗?咱们两江的水陆兵马是个什么东西,雄师?哼,难道你还不清楚?缉盗捕贼平叛,这些该他们做的他们都做不了,可是走私、假扮海盗以掠商渔,他们可是顺手得很哪。”
无论是戒备森严,高官云集的江宁府官邸里,又或者是那小桥流水人家如画的苏杭园林之中,还是那深宅大院,门规森严的名门望族的族学之中,不论是那些整日里嘴上民生大计,手里边拿着把小铲刮地皮的高官,还是那些被文字狱给扼得只能够成天要么考据古籍,要么就苦读八股,要么就成天流连于风流之所的文人士子们突然之间在心里边多了一丝东西,一丝做着迷茫还有失落与失望的情感整在这个国家蔓延。
堂堂天朝上国,世界的中心,诸夷朝拜之地,居然让一群不远万里而来的小小西方蛮夷得逼得手足无措,大清国过百万劲卒,数万精锐水师,却奈何不得对方的一只小小的使节团舰队。
……
这些侵略者向被侵略者要粮食要补给,朝庭居然屁也不吭一声地就乖乖送上前去,而现在,那些侵略者退走了,可是,海啸,才刚刚开始成形。
而当镇江条约全文现于两江、福建、两广甚至是中原地区之后,举国皆撼,虽然朝庭极力地鼓吹着自己才是胜利者,但是,只要不是白痴,只要不是脑袋让门给夹出两条深沟的脑重作患者,都已然明白了那份拼命地鼓吹着朝庭如何仁义,英夷如何感激,朝庭不过是施舍了一根骨头,英夷就爬上来舔脚趾头摇尾巴的条约里边的内容是何等地刺激人心。
这等消息,不仅仅沉重地打击了朝庭的威信,同时,也让整个国家的百姓与知识份子们有一种被人从冠军的位置上踹下来的迷茫感。
“……痛悔涕淋,悔悟至诚,我大清乃天下之宗主,心怜其诚,故恕英吉利无心之失,赐其白银百万两,以彰我大清之仁厚,抚英吉利不远万里朝贡之诚。”
“……怜尔等离故乡数万里之遥,飘零孤苦,慕我大清恭顺之心,特赐予英吉利流落于东方孤苦之民,暂居于广东海域之无名小岛,赐名香港岛,以示我大清皇帝对诸夷恭顺之褒……”
“我想吐了……”白书生听着这份镇江条约,脸色苍白地向着旁边的陈和尚小声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