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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是个无赖,但他很光棍,绝不伟光正。

“幸好我们是来结盟的,幸好我只要缔结了盟约,晋国人从此不能侵犯我啊呀,我真幸运——”崩溃之后的楚灵公立刻明白了自己的位置,以及自己的处境:“晋军要进行围猎训练,让他们玩吧,我们没看见,没听见,没注意——只管行军,让晋国人闹去。”

此时,倒是晋国人很忐忑不安,智盈与他的副手张趯在后军,看着赵武如流水般指挥着军队进退,张趯神神叨叨:“别啊,楚君非常好面子,咱们这每一队人上前,就是扇楚军一记耳光,扇的多了,万一楚军恼羞成怒,那不就真打起来了?”

姨夫是智盈自小崇拜的偶像,从小在赵氏长大的智盈见惯了赵武的知识渊博(相对于一千词汇量的春秋人,赵武当然知识渊博了),在智盈的记忆中,似乎自己小时候,无论对世界产生什么疑惑,都能在姨夫哪里找到答案。

而作为与赵氏亲戚,智盈还阅读过赵氏珍藏的、秘而不宣的许多“密典”。那些秘典里记述的知识以及预言,时刻回响在智盈心头,影响着智盈的人生观。智盈不容许任何人对他的姨夫产生质疑,他毫不犹豫的驳斥说:“元帅自然会把握分寸的,再说,我巴不得楚君恼羞成怒呐。楚国上次作战,已经动员到了壮妇,他们还能有多少军队消耗,灭了这伙楚君随身军队,楚国还有什么力量抗争?”

张趯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在赵氏长大”的人,比赵成激进得多。赵成学了赵武三分谦厚,况且有父荫在,稳步前进才是赵氏所需。而智盈身上肩负着智氏重新崛起的希望,他不得不更加努力,当然,也更加激进。所以,有些话可以在赵成面前说,说的正确赵成会坦然认错,而没取得什么成就的智盈,则绝不会轻易低头。

“上次楚国动员到壮妇,那是因为我们的军队推进快,以至于楚国来不及从周围郡县召集人手。楚国毕竟是大国,他们的人力还是充足的,瞧,他们这次来的士兵已经全是男丁了。”张趯解释:“不过,似乎这些楚军的纪律性,似乎更糟。”

智盈咧嘴笑了:“我正要说这个——我在姨夫那里见到一本书,说是整支部队损失一半,军官团全灭,对于军队来说就是‘打断脊梁骨’,哪怕这支军队重建,也会失去原先的风格。”

正说着,一直隐藏在智盈军中的齐策从后边赶来,冲智盈夸奖道:“伯夙,你家的军队也锻炼成形了,现在唯一欠缺的是战斗,找个地方打上一仗,这支军队就完全淬炼成军。”

智盈赶紧直起身子,在战车上侧立:“老师,盈怎敢让你使用尊称称呼,您叫我小盈、小智都行。”

齐策微微一笑:“我的尊称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智氏,你是智氏当家人,我怎能再用称呼学生的口气称呼你。”

智盈赶紧岔开话题:“老师,我们正在议论楚军的底线在哪里,张军佐担心我们过于激怒了楚军。”

“楚军没有底线”,齐策不屑地回答:“前几天从我们包围里冲出去的那伙楚军,居然忘了回报楚君,便头也不回返回楚国。如果两军对阵,我们可以认为那伙楚军已经溃散。

这还是楚君亲自带领的精锐军队,纪律性都如此差劲……当然,这也是必然的。上次战争我们全歼了楚君前茅与左广右广,三支军队的军官与士兵,现在正在我们的代国服劳役。楚君现在手头这支军队是完全重建的,从上到下都崭崭新,他们甚至不知晓战场法则。所以我们越是展示我军的纪律性、指挥性,楚君越是胆寒,越是不敢轻启战端——他们的底线会越来越降低,直至无底线。”

张趯赶忙请教:“齐大人,我们把楚君当作围猎目标,反复追逐,楚君会忍下这口气,但楚人的性格,以及他们对命令的遵守,似乎都不值得称道,万一哪位楚兵忍不住——冲突会不会就发生在小处。”

齐策回答:“我们已经对楚军实施了一个月的包围战术,漫长的一个月已经消磨的小兵的抵抗意识,现在他们正在竭力行军,没有足够的体力向我赵氏挑衅。而我赵氏向他们展示奔跑能力后,小兵只会更加恐惧——这就是心理战。张军佐,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是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