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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诸侯也都在抖动身子,伯州犁埋下头去,子荡茫然地看着自家国君。楚灵公好奇地问:“绝种的鸟,啊呀,我身上的羽衣如果添上这几种羽毛,一定更‘叹为观止’,宋公,能借我几只羽毛吗?”

上席的赵武面不改色,他身后的魏舒已经把嘴抿得像一条缝——昔日范匄商借“旌夏”,留下了“爱惜羽毛”这个成语,以至于晋国人现在见到宋人都不好意思打招呼,现在,楚灵公给范匄做伴了。而范匄贪婪的名声,那是春秋数一数二的。

子罕昂然而出。抢先回答:“神之所赐,(先)王之所遗,祖宗圣物,不敢轻易示人。楚君醉了,今日宴饮到此为止,怎样?”

不等楚君回答,赵武立刻起身,恭敬的侧立,拱手:“武是何等幸运,今日得以目睹《桑林》,这样美妙的音乐填饱了我的胃口,我正需要回去反刍一下,以便细细回味。恭谢宋军宴饮,告辞了。”

楚灵公手指着羽毛还没有放下来,宋平公不顾他的呼喊,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了,等楚灵公把手放下来,他发现在场的只剩下他一位君主了,所有的国君争先恐后往门外挤——包括那位燕悼公。

楚灵公很纳闷:“他们都怎么了?”

怎能指责自己的君主,伯州犁心中绝望地叹息一声,微笑着解释:“君上不打算如厕吗?桑林是个长剧,诸侯安坐席上倾听,喝了那么多的酒,又要顾及形态不敢起身,如今宴席散了,岂不要赶紧如厕。”

“原来是这样啊”,楚灵公恍然大悟:“教你这么一说……我憋不急了,赶紧,引导我如厕。”

楚灵公一路急跑,子荡跟在后面,低低的跟伯州犁说:“虽然,这也是我首次参与中原聚会,但我看出来了,诸侯逃遁绝不是为了如厕,他们都多出去大笑——刚才,我们是否失态了。”

伯州犁眼一瞪,答:“这话我们能说吗……再说,楚与晋是相匹敌的国家,就是我们酒后失仪又怎样,他们还不是得出门发笑吗?没关系,只要他们当面不敢笑,我们装不知道。”

子荡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答:“这话说得有道理……啊,过去我常自诩精通礼仪,今天才发现,我就是一个土豹子,中原礼仪繁琐的令人发指,可不是我们一天两天能教会寡君的,不如依从你的建议,只要他们当面不笑,我们就装不知道。”

伯州犁苦笑一声:“今日宴席上,随便一个礼节,渊源都有上千年,咱们楚国……罢罢罢,楚国有楚国的礼节,我们只管做去,让别人笑吧。只要我们保证强大的实力,就没人敢当面笑话——没准最后他们还要效仿我们,那我们楚国的礼节当作最新时尚。”

“哀子(伯州犁)说的好啊”,此时楚君已进入厕所,子荡与伯州犁站在茅坑边,子荡感慨:“现如今,许多晋国风俗成了列国风尚,比如(清明)寒食节,另外,我们楚国的两手交握礼,列国不是也在仿效吗?我们何必关心列国的嘲讽,只管以本来面目,该做啥就做啥,只要我们强大,我们这种率性而为,也会成为列国风尚。”

“咦——”伯州犁没有回答子荡的话,他望着向这里走来的一位君主仔细打量。那位君主很怯场,他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一付比楚人还要老土的模样,虽然他穿的是君主服饰,但左右没有随从,衣服也很寒促。他一路走来,仿佛拿不定主意,想找个人问问。

“鹰视狼顾”,伯州犁轻轻说:“这人,不是个简单人物。”

子荡瞥了一眼,不以为然:“我在新田见过,是赵武子从燕国带回来的,说是燕国新君。但他们并没有带多少车乘,少数几辆战车非常古旧,简直不能行驶。一路走来的时候,他自惭形愧,总跟在队尾,到了郑国遇上齐使国弱,这才回到队列中——他们燕国本是齐国附庸,这次单列出来,成为独立国家参与缔约,我许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