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策跟着感慨:“栾氏家族有危险了,栾黡的父亲、先元帅栾书有拥立之功,国君看在这份上,对栾黡多方容忍。可栾黡纯粹嫌死得早,做事处处惹人讨厌。
栾氏与我赵氏不和,由来已久。范匄是他的岳父,本该是他最坚硬的支持者,他却把这个支持者变成自己的死敌,栾黡真不知死活啊。”
“栾氏有灾难了”,稍后几天,在秦军阵营,出逃的范鞅也发出同样感慨。
范鞅发出这样的感慨,是因为赢颂询问他晋国卿大夫之间的关系,并让范鞅预测,晋国下一次家族争斗会发生在哪个家族之间,范鞅做如此预测。
赢颂再问:“你估计,栾氏这场灾难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赢颂这是在踹则晋国的国力,如果晋国内部的动乱来得快,那么秦军还有机会占点便宜,但如果这场动乱发生在遥远的将来,那么秦军已经没有战斗下去的必要,这时候秦国人最该做的是:回去治理国内,发展壮大自己,并重新等待机会。
范鞅回答:“栾黡虽然暴虐,几乎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了,但他父亲、先元帅栾武子(栾书)恩惠遍及晋国卿大夫,比如赵武,赵氏在下宫之乱中,虽然三郤与栾氏都是屠杀赵氏的主力,但赵武子重新继承赵氏,元帅也是帮助过的。所以在栾黡这一代,大家还记着栾书的恩情,感激栾书为了他们而杀国君,所以无论栾黡怎么胡闹,大家都会忍下这口气。
所以我预计,灾祸会在栾黡的下一代发生,那时候栾书的恩情逐渐淡去,人们只记得栾黡的讨厌,哪怕栾书的儿子再怎么讨好,只要大家逮到机会,恐怕栾氏就是下一个覆灭的家族。”
赢颂沉思许久,回答:“你说的,仿佛是赵氏过去的经历,赵盾杀了国君,报应降临在他的孙子身上,现在栾书杀国君,报应真的能降临在他的孙子身上吗?……我听说,栾黡的儿子栾盈很聪明?”
“报应终将降临在栾盈身上”,同一天,齐策在赵武的军营里,向赵武分析。
这时候,联军已经撤退完毕,元帅荀偃领着晋国中军与下军转往虎牢,军营里只剩下上军与新军——新军依旧残破不全,赵武的任务是带领这支军队直接回国。
“也是,国军现在容忍栾黡,只要国君不倒,栾黡无论怎么胡闹,大家都可以忍。但范匄不愿意忍——范鞅是他唯一的儿子,范氏的希望在范鞅身上,如果栾黡不死,范鞅一直不能回国,范氏就没有了继承人。范匄不会容许出现这种情况。
范匄是谁,人们都记得他‘晋国第二才子’的称号,却忘了这家伙还有一个称号——春秋的二阴谋家。范匄生性贪婪,特别容易记仇,这样一位有才华有阴谋的人,我都不敢轻易招惹。这个人还是栾黡的岳父,他现在把范匄得罪尽了,连我这个旁观者想起来都不寒而栗——说起来,栾黡没有从他父亲、春秋第一阴谋家那里获得一点智慧啊,我都怀疑栾黡不是栾书的种。”
“虎父犬子,这是常有的现象,主上既然对这一点警惕,请好好教导少主,免得我赵氏也出现虎父犬子的现象”,齐策认真的规劝:“我虽大,但我们的家族最重要,否则,国虽存,我们的家族也像将来的栾氏,过去的郤氏、狐氏一样,坟墓上的树木已经巨树参天了。”
“这还是因为我们没有彻底的封建啊”,赵武感慨:“国家不能维护每一个家族的利益,没有对自己的国民进行足够的保护,所以人人只依靠氏族的力量,寻求安全感,他们当然要以家族为重,这就叫一个‘巴掌拍不响’、‘存在就是合理’、凡是存在的现象,都是有存在的理由。”
“随时的背叛也是有理由的啊”,齐策接着说:“我们让出了很多利益,才跟魏氏结盟,但这次魏氏紧跟着栾氏撤军,也是有原因的。经过这次撤退之后,无论魏氏之前撤军的理由是什么,今后他们为了免于受到军法惩处,必须仅靠栾氏才能免灾。如此一来,我们跟魏氏的盟约算是彻底作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