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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看这是一条狗,用好了的话,也和猎鹰差不多啊”马福塔嘿然一笑:“咱们又不懂思密达的鲜话,总得用这条狗,才好支使那些鲜国水手江华岛上就算没有多少鲜国士兵,可这浩浩海水,也总得靠着他们才能渡过”

劳萨呸了一声,心中越发郁闷这个古尔马浑本是鲜国人,很早就被建州捕获为奴,因为识得汉字,又学得了满语,便被用来翻译汉文书籍此次征朝鲜,需要大量通译,他和一批与他相同的人都被带了过来此人虽然出身鲜国,对鲜国却殊无情义,此次南来,是变本加厉地欺压他的鲜人同胞比如说被缚在这的鲜人,就是古尔马浑告密,说他对满族主子不敬“走,我们也准备上船早些了结此间事情,早日便可以回汉阳城”

“此时就是回汉阳城,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了”劳萨愤愤地道黄台吉的大军已经亲至汉阳,但与多铎沉腼于汉阳的宫殿庙宇不同,黄台吉立刻又挥师南汉山城,将这座居于山峰之上的避难城团团围住在尝试着攻了几回之后,黄台吉最终放弃了全面进攻的打算,那样会给八旗造成极大的损伤原本黄台吉对此并不在意,特别是将一些不大听话的旗主实力消耗掉一些,他是乐见其事,但是在去年大明京畿之战后,八旗实力受到了沉重打击,故此他不敢再如此了那么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迫降,而且黄台吉也明白,自己带大军深入鲜国境内近千余里,最忌讳就是迁延时日故此,他遣劳萨为先锋,取江华岛上鲜国君臣家眷为人质,想要以此来要胁鲜国国主投降和一些人想像的不一样,建州女真以渔猎为生,骑术虽然是他们的特长之一,其实水性他们也不是太差,并不至于一看到大海就头晕因此,当劳萨上了鲜国水师的战船之后,他还有余力叫骂:“这些鲜人,最为奸滑,你们可得小心了,若有什么不对,直接斩杀了事”

“巴图鲁倒是小心”与他隔着一船,马福塔笑道“不小心不成,那个俞国振竟然也派人来了”劳萨烦躁地道:“皇帝传来的口谕里,却只字不提此人……我不想当扬古利,扬古利死了好歹还有个武勋王的追赠,我死了却是什么都没有”

马福塔有些愕然,此前劳萨的不安,他一直以为只是对黄台吉和多铎追究他放跑了鲜国国主的罪责不满,却不曾想到,他竟然在担忧俞国振“明人有何可虑,细作不是传回了消息,那个俞国振手中只有两千精锐,其余都不过是登莱兵和永平兵他便是全部来了,也不过七八千,我大清数十万大军在此,正好可以替武勋王复仇”

“老子打仗,每次都是以少打多,最知道以少打多还能胜者是什么本领”劳萨提到打仗,在马福塔面前就要自负得多:“总之小心谨慎些,是为了自家的性命”

就在二人隔着船喊话中,一队队建虏已经全部上了船船上交战,以箭矢、火枪为先,鲜国的战船倒是不亚于大明,装上他们两千余人,也只是几十艘的事情这几十艘船原本都属于鲜国水师,只因没有来得及逃走,被劳萨抓住,便成了建虏的水师了数十艘船排成长线,便向着江华岛而去退到江华岛的鲜国水师,也出动拦截,但是双方的士气根本不是一个水平,而且鲜国将士多疏于训练,与射术奇准的建虏相比,差距当真不是一星半点双方不怎么激烈地斗了小半个时辰,鲜国水师被突破,建虏逼近了江华岛,而败退的鲜国水师开始逃逸“看来可以松一口气,岛上那些些护卫,未必有胆拦,应该就是跪地求降”

劳萨稍稍放下心,没了水师支持,岛上的鲜国王裔不过是笼中之囚罢了然而就在这时,自东北面,两艘与鲜国战船相比大了许多的海船突然出现当得了水手提醒,发现这两艘船时,劳萨的瞳孔便猛然收缩,他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那个俞国振来了这两艘船以它们的体型来看,就不是善类,但好在它们的数量有限,只是两艘而且它们此时赶到,似乎为时也晚了些,没有了鲜国水师相助,它们面对数十艘的对手,只有以寡击众的份以少打多?

第七卷 三七七、遥望冰火两重天(五)

当劳萨意识到,这次不是他以少打多,而是他的对手以少打多的时候,将岸正转过脸看着俞大海“小官人经常对我们说的一句话,让专业之人去做专业之事”他笑道:“海战老俞你是专业之人,具体战斗就交与你了,我在舰长室里等消息”

说完之后,他便真的回头向舰长室行去,俞大海微一愣,他原本以为,将岸借口与罗宜凤争吵跑到“华清号”上来,便是为了争夺指挥权的要知道,这可是襄渔政局形成战斗力来的第一次真正海战,极有可能载入史册的战斗,无论是争名,还是争功,将岸来夺都是必然的事情可这个家伙就真的什么都不管走了俞大海愣了一会儿之后,厉声喝道:“全军听令,升虎鲨旗,准备迎敌”

虎鲨旗是襄渔政局的战斗号令旗,升出此旗,表示准备开战之意随着虎鲨旗迎风招展起来,紧接着队列旗也升上了半空,这是提醒跟在旁边的“连波号”,两舰调整航向,微侧舰体,尽可能让舰身对着前方的建虏舰只双方的距离迅接近,待到相距一里左右,“华清号”开始半帆、减,完成减之时,距离已经在三百米左右了“这是欺负人啊”连波号上的荀世禄喃喃地道确实,俞大海跑到这么近的距离还未开一炮,当真就是在欺负人欺负此时鲜国战舰上炮小射程近,精确度又奇差,多数是用在跳舷战时轰击对方士兵而不是轰击对方船体此时襄海军占据了上风,建虏舰队虽然努力划桨试图尽可能接近“华清号”,但逆风而行,度有如龟爬,当他们看到华清号侧面船身露出的一个个炮门时,不少人都惊叫起来有见过世面的,想到曾在倭国平户见到过的西洋人的大船,似乎这船就有些类似距离已经只有二百米了“这船倒是挺大,夺来献与皇帝,正好可以用来对付皮岛的明军,皇帝收了这船肯定能赦免我此前放走鲜国国王的罪责”

劳萨并不害怕战斗虽然水上的战斗让他有些不适,但在他看来,自己人多,对方人少,对方就算是能以少胜多也不可能以两艘船胜他们几十艘船随着他的命令,通译副笔帖式古尔马浑立刻忙碌起来,将他的意思传给每一个水手鲜国的水手们原本就很紧张,听得这样说,是忙乱起来,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此时船距只有一百五十米然后,他们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声响,那一排炮门中的一个轰出火光,在距离最近的一艘建虏战船足有二十丈外一个大水柱冲天而起劳萨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海战就是这般”

无怪他会大笑,这一炮偏得也太过离谱了,这么近的距离内,要是陆战,即使不能命中也不至于偏出这样多他却不知道,莫说此时海战,便是三百年后海战,火炮的命中率都是低得可怜海面从不平静,要想炮击轰中,除了瞄准、预判之外,还要比陆战时多得多的运气因此,第一炮没有命中,俞大海丝毫不意外,他知道自己一手操练出的这些海军炮手的能力第二炮又响了“华清海军上将号”战列舰若按它的规格来看,只能算是此时的重巡洋,勉强称得上战列舰,它上面的四十八门主炮,其中大多数是使用二十四斤重三十二磅炮弹的半长加农炮,其最大射程可以达到两千余米,但这种射程上就不用提什么目中率了其直射距离约是四百米左右,而现在相距只有一百五十米左右的情形下,它的命中率就变得高了第二炮离目标近了很多,只相距不过十余米然后第三炮准确命中,这样的距离内,一枚二十四斤重的炮弹直接将建虏的战舰甲板击碎半边甲板击碎半边并不是致命伤害,至少船只是倾斜,暂时还能在水面上挣扎,可怕是那飞溅的木片、碎板,它们在炮弹的摧残之下,变成了暴虐的怪物水手身上的装甲一般都很薄弱,即使是穿着甲,也一般是皮甲或棉甲,因此飞溅的虽然不是金属,却也足以给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了“这是……瞎猫撞着了死耗子?”古尔马浑下巴险些掉了下来他可不是建虏,而是地道的朝鲜人,古尔马浑只是他自己改的建虏名字,是满语中“兔子”的意思取此名字,却有深意,一来满人以动物命名是常有的事情,二来兔儿也是孪童之意他本名是郑命寿,在朝鲜长大从军,知道一些海上火炮之事而原本在嘲笑的劳萨脸色则立刻阴沉下来,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着他,让他心神不宁若这一炮击中是巧合,那倒没有什么,可若不是巧合呢?

华清号上,俞大海啧了一声:“下去跟他们说,打得好,这可是襄渔政局海军第一次命中,再那个……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