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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撤回了大营,又依靠着张大少爷留下来的坚固工事,明军总算是耗到了天黑,耗到了建奴主动撤兵。但这一场会战下来,明军阵亡的精锐将士却超过了三千之数,伤者不计其数,另外还被建奴抓了上千俘虏,建奴那边的伤亡则不到明军一半,还成功抢占到了小凌河渡口掌握战场主动权,同时也收获了辽东决战开始以来首次胜利——真的不容易啊!这么一来,建奴那边自然是欢声雷动,士气爆棚,明军这边则是士气低落,茫然无助,不知前路是在何方!

当天夜里,熊廷弼连夜召开军事会议,明军正副总兵级别的将领全部到场,讨论下一步的军事计划。在会议上,熊廷弼开门见山就象袁可立索要张大少爷遗留下来的主帅剑印,以便整顿队伍,严格军纪,重新整兵再战。而且因为打了败仗,熊廷弼说话也极不客气,直接就对袁可立说道:“袁大人,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军队士气太差,我的命令又要经过你批准才能颁布下去,指挥实在不便——你如果不想继续让我们大明军队吃败仗的话,那就把主帅剑印交给我吧,我们也许还有一点希望。”

“熊督师,下官把主帅剑印交给你当然没关系。”袁可立沉声说道:“可是下官想问督师一句,你拿到主帅剑印之后,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当然是严肃军纪,整兵再战,和建奴拼个你死我活!”熊廷弼赤红着眼睛嘶吼道:“兔崽子好不容易歼灭了将近一半的建奴精锐,建奴已经元气大伤,只要把低落下去的士气重新鼓舞起来,把松散下去的军纪重新整顿起来,我们还占优势,还有希望打败建奴!”

“熊督师,如果是这样,那么对不起,下官不能把主帅剑印交给你。”袁可立摇头。熊廷弼勃然大怒,跳起来拍着桌子吼道:“你什么意思?你以为你带军队,能比我干得更好?还是你以为把军队交给了我,我就会把大明主力丢光?或者说,你想自己带兵去打建奴?”

“熊督师误会了,下官绝对没有这意思。”袁可立摇头,严肃说道:“下官在来辽东之前,也曾幻想过自己能够跃马沙场,杀敌斩酋报效国家,可是跟在张少保身边这么多天下来,下官已经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领兵打仗也不是想象中和茶馆说书那么简单,军队如果由下官指挥,那么也许要不了三天,我们就有可能全军覆没!在统兵打仗这方面,张少保是天才,熊督师你是人才,下官却是蠢才,所以下官绝对不敢与你争夺兵权。”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外号熊大臭嘴的熊廷弼嘴巴确实够臭,袁可立都已经让步到这地步了,熊廷弼不仅没有半点谦虚,还又向袁可立伸出手,“那你现在可以把主帅剑印交给我了吧?”

“给你可以,可是在下官把主帅剑印交给督师之前,熊督师必须答应下官一件事。”袁可立平静说道:“那就是熊督师接掌兵权之后,不能再和建奴打下去了,要立即撤兵撤回山海关据守!而且假如建奴追得太紧的话,熊督师你连宁远都不许去夺回来,必须保证大明十三万将士全部安全返回山海关!”

“为什么?”熊廷弼跳了起来,双手紧握拳头须发怒张的狂吼道:“兔崽子好不容易把仗打成这样,你要让我把他的心血全部弄得前功尽弃么?”

尽管早就对熊廷弼的狗熊脾气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熊廷弼激动成了这样,袁可立还是摇了摇头,叹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黄绢,忽然喝道:“大明皇帝圣旨,熊廷弼跪听!”

“皇上什么时候送来的圣旨?我怎么不知道?”熊廷弼大吃一惊。袁可立沉声答道:“这道圣旨,是大明北伐大军出征之时,皇上秘密交给下官的,为的就是预防万一,准备着在张少保不幸病故之时颁发给你。熊督师,跪听吧。”

“微臣熊廷弼跪接圣旨。”被三纲五常封建毒素彻底洗脑的熊廷弼被逼无奈,只得乖乖双膝跪下,粗声粗气的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袁可立展开圣旨念道:“太子少保张好古公忠体国,抱病出征,朕虽许之,奈张好古爱卿病势沉重,沙场厮杀,征途颠沛,只恐在军中忽然亡故,于军不利。故朕密旨辽东经略使熊廷弼,张好古爱卿一旦于军中亡故,熊廷弼可立即接管军队,统率北伐大军撤回山海关坚守,以卫京畿安全,保全我大明北伐大军,以备重整军伍之后再次北伐。卿切不可贪功冒进,若有差池,朕定不轻饶,勿误。钦此。”

“熊督师,皇上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袁可立叹着气说道:“你如果接旨,并且保证率领北伐大军撤回山海关,那么我立即把主帅剑印交给你。否则的话,我宁可冒险自己带兵撤退,也绝不敢把主帅剑印交给你。”

熊廷弼脸上表情阴晴变幻,咬牙切齿了许久,熊廷弼才无可奈何的答道:“微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听到这回答,袁可立松了口气,赶紧上前去搀扶熊廷弼,安慰道:“熊督师,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你也看到了,张少保不幸为国捐躯这件事,对我们的士气打击有多大?现在在这里的大明军队,都是我们大明的精锐,也是我们大明朝廷最后的家底,容不得有半点损失啊。”

说着,袁可立赶紧把主帅剑印和明熹宗密旨双手捧上,借以平息熊廷弼的怒气。熊廷弼恨恨接过,愤怒说道:“这绝对是那个兔崽子的主意,咱们的皇上,那有这么长远的目光?那个兔崽子,连他死后的事情就安排了,就是信不给他的老丈人!”但发泄了一通脾气后,熊廷弼还是无可奈何的坐了下来,开始制定讨论撤兵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