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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那些事还是以后的再说吧。”李家斌黑着脸提醒道:“眼下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怎么躲过这场大难吧?”说罢,李家斌也建议道:“我们李家是铁杆东林党,如果落到了魏老太监手里,肯定死得凄惨无比。要不就象报信人说的那样,连夜收拾金银珠宝离开通州,找个偏僻的地方隐姓埋名的过下半辈子吧?”

“四五百万两银子的身家,仓促之间,我们能带得走多少?”李家国心疼的问道。李家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跺脚叫道:“大哥,都什么时候了,脑袋都快丢了,你还顾什么身家?听我的,你赶快去家里人收拾东西,拣最值钱的东西拿,我去准备船只和马车,安排逃命路线,准备好了就立即走。”

“可是……”李家国还是有些犹疑,说什么都不肯下定逃命决心——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富可敌国的身家,不是每个人都是说扔就能扔的。迟疑之下,李家国忽然心生一计,忙说道:“二弟,你还记不记得前年魏老阉狗派东厂鹰犬到苏州抓周顺昌的事不?要不咱们也学周顺昌,鼓动通州的各个商会罢市,还有漕运,也全部停了,再把我们的五六千个伙计也组织起来保护我们,逼着魏老阉狗收回命令,不再抓我们。等过了这个风头,我们再多花点银子上下打点,把爹的那些老朋友都请出来给我们活动,把这事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这个……”同样舍不得放弃万贯家财的李家斌也犹疑起来,盘算了许久后,李家斌忽然说道:“如果花银子摆平这件事的话,说不定还真有点希望,不过收买别的人恐怕不行了,要花银子,就只能花在魏老阉狗和张小阉狗身上,只有他们点头,我们才有希望逃过这次大难。”

“给魏老阉狗和张小阉狗送银子,能行吗?”想到要向张大少爷低头,李家国不由苦起了脸。李家斌则跺脚说道:“怎么不行?不管是魏老阉狗,还是张小阉狗,就算查抄了我们的家产,银子也大部分归国家,他们能拿到一两成就很了不起了!我们拿三成家产砸给他们,还怕喂不饱他们?依我看就这么办了,乘着眼下还有一点时间和有一个机会,我们先花银子给杨宛赎身,然后送给张好古那条小阉狗,拿银子喂饱他,再求他给我们引见魏老阉狗,用银子喂饱魏老阉狗,我们就有活命和保住家产的希望了!”

“买下杨宛送给小阉狗,小阉狗会收吗?”李家国有些犹豫的问道。李家斌狞笑道:“他怎么不收?如果他不收,杨宛就是我们李家的人,到时候我们李家被抄家,按大明律,杨宛也跑不掉!你看那条小阉狗和杨宛那副奸夫淫妇的干柴烈火模样,小阉狗舍得把她推进火坑么?”

“那……,就这么办吧。”李家国终于下定决心,吩咐道:“那你去码头找杨宛的花船,不管花多少银子,都先把杨宛的身给赎了,拿卖身契回来。我回大厅招待客人,顺便把张好古小阉狗请来密室,和他谈判。”李家斌答应,当下兄弟俩分头行事,李家斌带着银票去码头找杨宛的花船,李家国则匆匆赶回大厅,应付全国各地来的客人。

李家国回到大厅时,张大少爷和李逢节已经坐到了一张桌子上,两广大总督李逢节自然没了先前的张狂,不断向着张大少爷点头哈腰,端茶斟酒,百般献媚,恳求张大少爷千万不要计较他的无礼之罪,李逢节那个随从也已经跪到大厅外的风雪之中,正在不断的抽着自己的嘴巴,抽得双颊血肉模糊都不敢停手——没办法,他的主子虽然和张大少爷平级,可是在朝廷里的得宠程度,却又是天上和地下了。张大少爷则面带微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逢节随便聊着。李家国不敢怠慢,赶紧走到张大少爷面前,满脸堆笑的问道:“张宪台,酒饭用得还好吗?菜已经凉了,要不要草民叫人给你重新换上一桌?”

“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张大少爷含笑点头,站起来说道:“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客栈去休息了,等到了明天,再来给李大会长拜寿。”

“别,别啊。”李家国急了,赶紧拦住张大少爷,点头哈腰的说道:“张宪台远来,这是草民的福分,那还能让宪台屈尊到鸡毛小店暂住?草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了最好的客房,张宪台如果累了,就请到草民家中客房休息,草民一定吩咐下人好生招待。”

“不用那么麻烦了,客栈的房间已经订好了,就不麻烦李大会长了。”张大少爷继续含笑拒绝。李家国更是焦急,满头大汗的又是留宿又是留饭,还让人搬来一坛六十年陈的茅台,说什么都要和张大少爷再饮几杯,至于坐在旁边的两广总督李奇逢,李家国干脆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这么一来,李奇逢脸色更加难看自不用说,还忍不住恶狠狠瞪了一眼另一边的袁崇煜,心说小子,老子记住你了!说什么有好处可捞生拉活扯把老子拉到这里来,结果害得老子的老脸都丢光了!袁崇煜唯唯诺诺,不敢正视李逢节可以杀人的愤怒目光,心中则琢磨道:“不对啊?老死鬼李三才一家不是魏老阉狗的死对头吗?怎么李家国还想拿热脸去贴张好古小阉狗的屁股?不让贴还硬贴?到底出什么事了?”

纠缠了许久,张大少爷终于还是没能摆脱牛皮糖一样的李家国,坐下来与李家国交杯换盏,也就在这时候,先前被张大少爷派出去的张石头和陈剑煌也已经回到了大厅,把一张叠好的纸递给张大少爷,张大少爷笑着接过,顺手塞进怀里。李家国正纳闷间,他的兄弟李家斌却又满身雪花的冲了进来,脸色苍白的看着张大少爷,神情沮丧得几乎都要哭出来。张大少爷笑笑,站起身来说道:“诸位,借着这个机会,本官想向你们宣布一个喜讯。”

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后,张大少爷从怀里掏出张石头送来那张纸,高举在手笑道:“就在刚才,本官派亲兵队长去了通州码头,找到了杨宛姑娘的花船,把杨宛姑娘当年的卖身契赎了回来!这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杨宛姑娘,就是本官的侍妾了!”说到这,张大少爷捻捻卖身契,惊讶打开一看,又笑道:“还有,杨宛姑娘的侍女杨爱儿姑娘,也被本官赎回来了。”

“恭喜宪台大人。”张大少爷话音刚落,满场已是一片欢呼贺彩之声,杨宛和杨爱儿则一起羞红了脸,双双低下头去偷眼去看张大少爷,胸中激动万分。而李家国则如遭雷击,半晌才醒悟过来——肯定是张大少爷早就料到自己们会在杨宛身上打主意,为了不让自己们的案子牵连到杨宛,所以先下手为强,抢先替杨宛赎了身,这么一来,李家的案子自然就不会牵扯到杨宛身上,张大少爷也用不着冒着被言官御史弹劾的危险,背上私纳罪妾的罪名了。

欢呼声中,酒席宴罢,张大少爷与杨宛手拉手并肩离去,出得门后,张大少爷又把张石头叫到面前,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张石头领命,迅速出门又叫来两个亲兵,让他们按令而行。而大堂中的其他的客人也开始陆续告辞,准备第二天再来给李家国拜寿,就连李逢节也铁青着脸扬长而去。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李家兄弟这会也顾不得什么招待客人,随便找一个借口就把剩下的客人扔给管家招待,又一起回到密室之中重新商量对策。

“我去晚了一步。”李家斌垂头丧气的说道:“我上到花船的时候,小阉狗的亲兵已经从老鸨手里拿到了杨宛的卖身契,听说还是欠帐,只是张小阉狗的名气实在太大了,老鸨也不敢不让他欠。后来我又想出双倍价钱把卖身契从小阉狗亲兵手里买回来时,小阉狗那个亲兵队长却说什么都不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