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别急啊。”杨渊带着难以遮掩的得意,微笑说道:“还有邹元标邹大人和王纪王大人啊,你还可以传他们来做证啊。”
“狗杂种,你急着把案子搅大的目的,你以为少爷我不知道?”张大少爷瞟了杨渊一眼,心知杨渊此举也是一箭三雕,保王化贞的同时害熊廷弼,又挑起东林党和魏党更大的决战,把大明党争推向极致,让一些人可以从中渔利。低头盘算许久后,张大少爷抬起头来,向其他几个主审官问道:“张国公,周大人李大人,案情现在陷入僵局,光靠目前掌握的证据,我们无法判断辽东军民撤回山海关,到底是熊廷弼一人独断,还是他和王化贞商量后的结果,所以没办法继续审下去。要不,今天就先审到这里?把王化贞和熊廷弼暂且收监,我们再商量传唤那些证人出堂做证?”
“张大人说得对,下官赞成。”杨渊第一个开口,意见也今天第一次和张大少爷相同。那边张惟贤、周应秋和李养正也觉得案情棘手,无法再审,也都点头同意。只有宋金微笑不语,既不赞成也不反对。
“好,既然诸位大人和宋公公都没意见,那下官就宣布退堂了。”张大少爷提起惊堂木一拍,大声说道:“犯官王化贞、熊廷弼听宣,你二人口供截然相反,熊廷弼你说是与王化贞协商后做出的撤退决定,王化贞你却说是熊廷弼一人决定,由熊廷弼率领五千军队断后,你率领辽东百姓撤回山海关,是真是假,一时难以……”
“张大人,你说错了,是犯官王化贞率领最后的五千军队断后,熊廷弼率领辽东百姓撤回山海关。”王化贞生怕张大少爷给熊廷弼玩什么断后之力战建奴不屈之类的虚报军功花招,赶紧出言纠正。张大少爷楞了一下,拿过案卷翻看着,随口问道:“你率领五千军队断后,怎么可能?熊廷弼身为辽东经略使,身边能离开军队保护,你们当时是怎么决定的?”
“张大人,绝对错不了。”王化贞嘲笑道:“犯官当时和熊廷弼商量,辽东已经只剩下最后五千军队,如果再分兵,只会继续削弱力量,所以我们决定临时组织民兵保护百姓撤退,最后的五千军队则集中在一起断后。”
“犯官熊廷弼,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张大少爷飞快埋怨道:“你身为辽东经略使,理应最后一个撤回山海关,怎么能让副手断后?”
“当时熊大人是提出由他自己断后的。”王化贞得意洋洋的说道:“可我对熊大人说,我是辽东巡抚,辽东军队是我的直系部下,我指挥起来更容易一些,所以熊大人把断后的任务让给了我……”
“王化贞!”满头大汗的杨渊急得放声大吼。被杨渊这么一提醒,王化贞这才发现上了张大少爷的当,顿时面如土色,想收回话却已经来不及了。张大少爷则微笑问道:“王化贞,现在你还不承认,你是和熊廷弼商量后才决定撤回山海关的?”
“哈哈,这个小张大人,你还真有一手!”熊廷弼这才明白张大少爷念错案情的用意,乐得哈哈大笑,这才终于相信张大少爷确实是为了救他而来。而王化贞马上象杀猪一样惨叫起来,“我没有承认,我只是和熊廷弼商量如何撤退,没商量该不该撤退!是熊廷弼下令撤退,我才和谁……和他商量怎么……怎么的。”话虽如此,可大堂外面还是嘘声四起,王化贞本人更是面如土色,满身大汗,都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王化贞——!”东厂监审太监宋金忽然站起来,尖声怒喝道:“咱家再也看不下去了!王化贞,本来咱家还心存慈悲,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逃脱凌迟处死的惨刑,可你还在继续狡辩,那你休怪咱家出手无情了!王化贞,你以为那九个人,真的全部被你的同党给灭口了吗?”
“难道没有?”正在头晕脑胀的王化贞大惊失色,脱口答道。宋金狰狞笑道:“你的那个同乡安文远命大,被人刺杀的时候,杀成了和他容貌十分相近的同胞弟弟安文近,他又看到刘凤鸣也死了,知道你是在杀人灭口。所以他为了活命,也为了找你报仇,就用滚油烫坏了自己的容貌,又吞了火炭,改变了自己的声音,逃过你的同党的继续追杀!这一次张大人重审此案,他就主动到了东厂投案自首,出堂指证你来了!”
“啊——!”王化贞彻底瘫软在了地上,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边宋金则一挥手,喝道:“把王化贞的亲兵安文远带上来!”
如雷的欢呼声中,一个脸上涂满药膏的便装男子被带上刑部大堂,跪到张大少爷面前,用手一指王化贞,沙哑着嗓子说道:“大人,小人可以做证,王化贞当时是和熊廷弼熊大人商量了撤回山海关,王化贞他同意了,熊大人才下的命令。小人是他的亲兵,亲眼也亲耳听到,小人可以做证。”
“砰!”张大少爷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大胆王化贞,死到如今,你认不认罪?”
“我……认罪。”被灭口的人忽然活过来,并且出堂指证自己,王化贞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瘫在地上嚎啕大哭道:“我认罪,我认罪,我是同意了撤回辽东,可我也有功劳啊,我独自率领五千军队断后,保护了辽东百姓撤回山海关,我有功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