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来一直是半闭的眼睛睁开看看站在一旁的刘迁,然后又是眯起来,慢悠悠地说道:
“咱家有多少钱,你也清楚,不是咱家小气,是不知道下一步朝廷要怎么处置我这把老骨头,要是给的银子太多,给你招惹了祸患!”
听着镇守太监刘福来用这么轻松的话语说这生死之事,刘迁却再也忍受不住,扑通的跪在了地上,朝刘福来哭诉说道:
“老爷,莫要说这等不吉利的话语,您老爷操劳一生,没准朝廷就是体恤您劳苦,让老爷安享晚年呢?”
“安享晚年……,当日在宫里面辛苦的,咱家根本就没有指望有今天,而今这位高权重的日子咱家也算是经历过了,这辈子没有白活,值了。”
跪在地上的刘迁拼命的磕头,却突然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猛地抬头说道:
“老爷,要不咱们去山东侄少爷那边,侄儿给叔父养老也是应该的事情的,何况这些年老爷给他这么多的照顾……”
说到这里,刘福来却睁开了眼睛,看着天喃喃说道:
“叔侄?什么叔侄……他姓李,咱家姓刘,而且是咱家欠他的人情啊!”
不过这些话是自言自语,刘迁却没有听清楚到底是在说什么。
刘太监确实是在等待朝廷对他的处置,太监卢九德带兵在凤阳府一带,尽管京师的旨意特意比南京早到了两天,可交割兵马,带着亲兵赶往南京城也是需要时间,太监卢九德尽管每年都是给王承恩孝敬不少银子,希望从带兵征缴闯贼的前线那边撤下来,可却没有想到命令来的如此突然,也是懵懵懂懂。
刘福来被削去职务之后,虽然也知道赋闲在民间等于是一种酷刑,可却觉得朝中既然有人下手对付他,肯定还有更厉害的后招,不过他也算是看得开,死活倒是无所谓,这辈子已经是值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关系如此重大的调任之事,只不过是因为山东总兵李孟手下的商人们和莱芜矿监丁旭的买卖价钱没有谈拢而已。
就这么等到了中秋过后,卢九德正式成为南京镇守太监,带着一千二百亲军正式驻扎在南京皇城左近,然后开始镇守太监的工作。依然没有人去管从前的太监刘福来,一帮等着处置结果的官员勋贵都是莫名其妙,渐渐的这事情也就被大家放到了脑后。
人一旦是看开了,心境自然就不同,身居高位的人一旦离开工作岗位,失去了权力之后,往往会因为心境的巨大落差让人心情和身体都是迅速的变得恶化,所谓晚景凄凉就是最好的写照。
可这刘福来在内廷之中贫寒了多少年,一直是小角色,突然间因缘际会成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又来这南京做镇守太监,若是平常人贫寒间骤然富贵,往往就是得意忘形,可刘福来年纪大了,又在内廷中见多了浮沉,从来都是抱着个平和的心态来对待,这次被削职之后,倒也没有什么愁苦的感觉,只是那些亲信的家人走了这么多,却让老太监很是感慨了一番人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