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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爷爷”是一位老人,但很难从面貌上看出年纪,头戴白色圆顶帽,身穿宽大的白袍子,脸上布满细密的皱眉,眼中全是慈和,亦或者,是伪装出来的善意,作为怀疑论者,叶昭从来不会将人想的太过友好。

家里人送上盖碗茶后,白爷爷就叹息一声,说道:“旅帅大人,您是为我的孙女而来吧?愿安拉饶恕这个鲁莽而可怜的女孩儿。等迷路的女孩儿回到家乡,我会亲自捆缚她前往大人的营帐赎罪。”

叶昭不禁诧异的看了尕豆妹一眼,不知道白阿訇的孙女又是哪个?

尕豆妹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没想到白爷爷会错了意,主动提到“巴燕戎格的雪莲花”,也就是白爷爷的孙女阿法芙,阿法芙意为“贞洁”,所以阿法芙的汉文名字就叫做白玉贞。

阿法芙和父亲早就迁徙到了巴燕戎格一带,十二营回乱起事,阿法芙追随父亲率部族起而响应,但其部却是回、汉皆有,打出的旗号则是反清,攻打州县,自立国号,与其它回暴也多次发生冲突。

其时陕甘一地,前朝苛捐杂税数不胜数,完全可称得上暴政,民不聊生,局势无比混乱,回汉之间的矛盾,官民之间的矛盾,宗教之间的冲突,部落之间的仇杀,各种尖锐对立比比皆是,其混沌局面很难一言概之。

但哈里奇部对各回乱自不会搞什么区别对待,只要是拿刀的回回,那定然是屠杀清洗,许多回人村庄,被血腥屠杀的比比皆是,至于民团、汉人武装杀死的回人,那就更不可计数。

阿法芙父亲的武装,同样被一枝步兵团包围,几乎被屠杀殆尽,阿法芙的父亲虽然脱逃,但眼见手足兄弟血流成河,自此一病不起,听闻半身瘫痪,被送来了河南村养病。

当然,这些尕豆妹只是听闻,并不知道白大叔是不是真的被藏匿在了河南村。但现在阿法芙父亲的残部由阿法芙统领却是真有其事。在阿法芙率领下,残部与各地汉人武装缠斗,其部虽然只有百余人逃出生天,但皆是骑士,来去如风,倒也颇令汉人武装头疼,是巴燕戎格一地仅存的几支回人武装之一。因为其在巴燕戎格一带汉人心目中声望颇高,遇到官兵民团来剿,自有人通风报信,是以阿法芙和其残部才能在巴燕戎格一带藏匿生存。

现今陕甘一带,回暴已经渐渐平息,残余回人,要么被令迁徙至内地,要么就是在屠刀威慑下瑟瑟发抖,十二营回逆及各地响应回逆,几十万人几乎被杀个干净,加之被报复屠杀的,只怕死亡不下百万,整个陕甘,人口结构自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有组织的十二营回逆中,只有万余人逃去了新疆,哈里奇屯兵肃州,蓄势待发。

见叶昭并不清楚阿法芙和她父亲的事儿,白爷爷却不讳言,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又叹息道:“阿法芙被乌云蒙蔽了她的眼睛,可怜的孩子,希望她能迷途知返。”

叶昭微微点头,不做置评,说是反抗前朝暴政,可在现今回汉仇杀的大环境中,谁又能担保其部刀下没有冤死的亡灵?何况新朝立,反抗武装必然要被清剿。

品口茶,心里叹口气,不知道这场注定会被记载入历史的血腥杀戮会被后世如何评说,功过是非,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历史阶段,都会有不同的注解。

哈里奇,或许会在后世历史上被称为“屠夫”,现今他的作为也确实是屠夫,但叶昭却是完全默认了他的作法,很多事,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

白阿訇温和一笑,说道:“昨晚安拉为我呈现了奇妙的昭示,预言安拉的信徒,将会迎来温暖的春天,既然大人不是为阿法芙而来,那定然是安拉的使者,为我们指明春天之路的使者。”

叶昭要平定西北,对于回教自然深入作了了解,却不想这位白老先生一言一行,实则都在背离逊尼派教义,比如先知,就算是这一带穆斯林心悦诚服的私下称呼,他自己便不该任由这种说法蔓延。

使者,就更加夸张了,要知道安拉的使者,在伊斯兰教义中,比先知的地位更高,传说安拉派下了一万多名先知,使者却均有经文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