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赵兴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自然要按照正式的官宦之礼来进行。在陈伊伊的招呼下,仆人拿过来十六只玻璃瓶,程阿珠与陈伊伊一起动手,给每瓶瓶口插一朵大花,共插八朵;剩下的八个瓶子,瓶口则插上金钗金簪金头面等头饰,而后把红色的丝绸系在担子上。
十六个瓶子的礼物是宋刑统规定的平常人家“议定礼”,作为官宦上户,这份礼物还有不足。陈伊伊快手快脚的招呼仆人:“准备一担珠翠、一担首饰、一担金器、销金裙褶一担、缎匹茶饼一担……还要牵上两头羊。
不过这都是普通上户礼物份额,咱家不同别家,需要再加上两匹名马,两头天竺健牛……不如再添上两艘海船,姊姊看这礼物相称吗?”
陈伊伊最后添加的那些东西,不是宋刑统里面规定的内容,她这一添加,程阿珠很满意:“两浙人家还要加上四罐酒樽,用绿销金酒衣或罗帛帖套花酒衣盖上,酒担用红绿缎系上——如今的海商为了夸富,都加上了这些别样礼物。咱家既然增添了牛马,不如也照海商的份额,把东西都备全了,样样顾及到,免得村妇笑话。”
陈伊伊拍手:“姊姊想怎样,咱家都备得起,只是如此一来,倒让女方家不知如何措手。”
程阿珠也不管了,她呼喊:“喊闾丘观来……等等,近日杨祖仁夫妇来拜访,他家与范仲淹、欧阳修渊源深厚,不如请他出面护送礼物出去,可使得?”
陈伊伊点头:“使得!”
男方的礼物送出去不久,女方礼物回的很快。宋刑统规定,女家收到男方礼物后,可以将酒瓶中的花朵与金饰取下来,收藏入女孩的嫁妆中,而后拿酒瓶中的酒犒劳挑夫。随后,女方要将淡水装入送来的酒瓶中,瓶内放三五条活金鱼,瓶口挂上一双筷子,这叫“回鱼筷”回应。
所谓“回鱼筷”取得是谐音“愉快”,表示女方对这桩婚姻“愉悦快乐”。
赵兴家送的礼物重,简王也按最上等的标准回礼,女方备些紫罗匹缎、珠翠须掠、箧帕鞋鞍等回定礼物,再用两只空酒罐,放满清水,投入四条金鱼、用金银打造一双鱼筷,用彩帛做两棵生葱,挂在鱼水罐外面。作“回鱼筷”送往男家。
接到简王回赠的礼物,程阿珠拍拍胸口,深深的松了口气:“可算把‘议定’完成了。”
陈伊伊看着简王回赠的礼物,满意的点点头:“女家回复的倒是一份上礼,嘻嘻,不知道这笔钱是由简王出,还是由官家出手。”
“议定”结束后,说明这桩婚姻算议定了,下面就是“下财礼”了。下完财礼,男女双方交换完庚帖,意味着婚姻已完全成“定论”。而后男女双方都要倾其所有。
宋代有钱人家送聘礼,以送“三金”为时髦,即金钏、金头面、金帔坠。送不起金器的家庭,用“银镀”的代替。这种以金为主的财物聘礼,闪烁着好一派富贵气象。这是在唐代婚姻聘礼中所未见的,也是元代以后婚姻聘礼所未达到的,反映了商品货币经济在宋代城市婚姻中占有的无可争辩的主导地位。
普通人家送的“三金”已经一团富贵了,官宦之家还送销金大袖或红素罗大袖缎、黄罗销金裙、缎红长裙、珠翠团冠、四时髻花、上细杂色彩缎匹帛、花茶果物、团圆饼、羊酒……简直像展开了一场送聘礼的比赛,看谁送得多,送得好。
婚嫁中,男方送得多,女方的陪嫁越多。比如王安石嫁女到蔡家,慈寿宫赐一珠褥,就值数十万钱。南宋景定年间,一小小九品郑姓将仕郎之女庆一娘,许嫁给万知县之子,仅资装费钱就高达十万五千贯,随嫁五百亩田尚不算在内……
在这种享乐主义盛行的情况下,宋代婚姻论财已成为一种普遍的风气,这与宋代以前讲究门第、等级的悬殊是有明显区别的。在这种风气影响下,为下聘财损资破产,乃至嫁娶失时、不能成礼的特别多起来。所以“世俗生男则喜,生女则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