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笑了,他指指门外相国寺码头那个方位,回答:“你不知道吧。原来在乡间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赵离人那‘迅猛兽’货运栈的神奇。赵离人擅长经营,擅长网罗势力。那条货运客栈就是他传递消息,联络各方势力的绳索。
狄青、郭愧过去伐越的时候,我们两眼一摸黑,不辩东西南北,所以要尽可能多的人手才能保障沿线补给,但赵离人是谁,他从三年前就开始训练彝兵獞人,那些彝兵獞人熟悉当地气候,甚至熟悉当地语言,而那座大钟寺的修建又给两广军队指明了袭军路线。
至于大军的补给嘛——你忘了赵离人沿途的货栈。我猜他一定预先用经商的名义,在沿途货栈里储存一部分物资,这样,大军就可以轻松快进,只要走到大理王都城下就算胜利了。瞧,这样简单的仗还打胜不了,那我就要小看赵离人了。”
章惇过去担任过枢密使,他也是从陕西前线下来的老将,打仗的事情他知道。经章惇这一分析,邓温伯明白了,他吸着气说:“章相公,赵离人一去广南就开始训练彝兵獞人,难道他那时候已经打上了大理的主意?”
章惇笑了:“也不见得他那时就在打大理的主意,但你记得赵离人去环庆的事吧,他一到环庆,就运来了几十万苹果苗苏丹草籽,这苹果苗可不是一天两天置办的起来的,这说明赵离人做事喜欢预作筹划,留有后手。
哈哈,我早就看着赵离人不对劲了,他在广南花钱像泼水一样,不盯上周围的国家,他怎么填补那份窟窿……所以我这次只问赵离人打算给朝廷上交多少?只要上交的数额让朝廷满意,我才不管他留下多少钱填补自己的钱窟窿。”
正说着,许将跑了进来,神色尴尬的问:“章相、邓大人,这怎么回事?大理国使节在宣德楼外伏阙大哭,你们又怎么惹着他们了?”
章惇还没回答,许将看到邓温伯的存在,哦的一声,惊诧的说:“两广他们手脚这么快,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这可是灭国之战,啊啊!”
章惇摆了摆手,回答:“说得对,灭国之战!上次赵离人攻灭了占婆国,那次不算灭国之战,因那个国土我们占不上。所以官家要举行献俘太庙祭祀,我阻止了。这次可是‘真灭国之战’,你们赶紧筹备祭祀吧。也得让陛下欣喜一下……哦,我大宋多少年没有献俘太庙了。”
许将掰着指头说:“最后一次献俘太庙应该在两甲子前,攻破蜀国的时候举行献俘仪式的,我们是不是仿造那个仪式……可大理是外国,我们攻破外郡别国,再献俘太庙,可没有先例。”
许将说的是:蜀国原来是中原王朝的传统领地,攻破蜀国,统一天下,自然要献俘太庙,但这次打的是外国,是典型的扩张领土,手段还似乎有点不道德,更何况大理使节还在宣德楼外伏地嚎啕。
章惇一跺脚:“大理怎么不是我朝原有的地盘,我已经打算恢复‘象林郡’,让汉唐时代的象林郡重现大宋,而你我这些人,都将因此事而载入青史——老夫老了,没想到还能摊上这等拓疆开国的美事!”
章惇这么一说,在座的人人满眼喜色。是呀,话要看你怎么说。恢复千年前的汉唐故地,这下子,无论什么手段,那都荣耀无比。在座的各个大臣,都要因这次盛典而被载入史册。
邓温伯扬了扬手头的战报,问:“那么赵兴怎么办?虽然攻陷大理的是张田,战报上只字未提广东军队的功劳,但天下人人都知道这里有赵兴的影子,我们该怎么封赏那头赵老虎?”
章惇不答反问:“战报上怎么说?”
邓温伯答:“除了张田还是张田——广南东路是赋税重地,张田没有这个本事让赋税稳步增长。而大理灭亡之后,要让他们归化大宋,张田没有这个本事。”
枢密使曾布答:“既然如此,我们还等什么?让张田牵制赵离人,那是笑话。张氏将门数张用出色,剩下张敦礼还有点出息。余则碌碌。他堂兄张用没有牵制成赵离人,凭什么张田这个旁门庶子都能牵制赵老虎。我看,张田这次与赵离人配合的满娴熟,我认为,张田反而不适合再待在广西,不如另外调一个人去,还有可能牵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