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州,白虎节度。杨浩端坐帅椅之上,眉宇间一派肃杀,掷地有声地喝道。
这是杨浩第二次聚文武于节度之内,第一次是新官上任,以节度使身份与芦州官员们正式见个面,而这一次,却是要确定芦州今后的方向、并且调兵遣将,筹备他开衙建府后的第一场大战。
李光岑和丁承宗分坐杨浩左右,其他官员依文武序列站立堂上,杨浩声音朗朗,开宗名义地道:“本帅受封为横山节度,朝廷对本帅寄予厚望,银州如今为契丹人占据,不管是庆王坐大,亦或是引来契丹国兵马,都是我芦州腹心之患,为了芦州百姓安危,为了横山百姓免受契丹兵戈,银州,我一定要打!”
“诸位都知道,我芦州是怎么建立的,这处地方,本是四战之地,城池看似雄奇,实则四面受敌。麟府两藩,因惧夏州之势,所以才容许我们在此立足,引我为奥援。而夏州,一旦从与吐蕃、回纥的纠葛之中腾出手来,必取我芦州。夏州铁骑,早晚必至芦州,芦州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一地失而全府灭,必得银州,南北一线,贯通横山,我等方有回旋余地,所以,银州,我一定要打!
夏州是我芦州大敌,如果银州庆王不除,一旦引来契丹兵马,从此长驻银州,那我芦州就是前门有虎,后门有狼,除非就此弃甲投降,否则便连一个安稳觉都不可得。眼下,已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夏州正受吐蕃、回纥纠缠,契丹内乱方止,暂无余力大举东进、西进,侵我宋土,还有比这更危急、也更有希望的时刻吗?所以,银州,我一定要打。
夏州李氏坐拥五州之地,夏、银、绥、宥、静,而契丹庆王今只银州一地。夏州李氏经营西北历百余年,契丹庆王初来乍到,立足未稳,孰强孰弱一目了然,所以,银州,我一定要打。
银州庆王是我们的敌人,夏州李氏更是我们的敌人。夏、银、绥、宥、静五州之中,夏州横于山西、银州横于山东,绥、宥、静三州皆距银州近而离夏州远,我们若攻下银州,一通南北,方可与夏州分庭抗礼,大有希望将绥、宥、静诸州纳于辖下,弱夏州而利芦州,所以,银州,我一定要打。”
这番话,不但现在要说,而且回头还要对朝廷说,赵光义对他杨浩很不感冒,可是对不王而王,实际上的夏州之主李光睿更不感冒,赵光义早晚得发兵攻打西北,将这里完全纳入朝廷治下,如果听说他杨浩到了西北,没有与夏州、麟州、府州三大藩沆瀣一气、携起手来对抗朝廷,反而先来个窝里反,自不量力地跑去与夏州抢地盘,他是一定会乐观其成,坐望西北狼烟起,等着四藩四败俱伤的。
丁承宗沉声道:“诸位,夏州就是个狼窝子,为了谁做狼王,诸部之间总是征战不休,可是折杨两藩如果有意于夏州,他们就会携起手来一致对付。而我家大人不同,我家大人既得折杨两蕃支持,与和夏州素来不合的党项七氏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唯有我家大人兴兵,才有一呼百应,与夏州一较长短的本钱,你道我芦州初立,地域仅止于芦州,军民不过六万有余,折杨两藩为何要在我家大人开衙建府时亲来祝贺,义结金兰?原因就在于此了。”
众将都被鼓舞起来,杨浩口口声声主上、官家,那不过是扯虎皮做大旗,求个出师有名罢了,厅中这些人谁都明白芦州两年生聚,图的是什么。如今宋立国未久,又常年征战,在北国俯视之下,一时半晌没有有力的借口,绝不会对名义上还驯服于宋的西北用兵,把他们硬推到契丹怀抱中的道理。而契丹萧后掌权不久,内政不稳,内斗不断,又受宋国牵制,一时也无力西进,吐蕃、诸羌、回鹘四分五裂,一盘散沙,如果大帅能抵消夏州李氏在诸羌中的无上威望,动摇他诸羌之主的地位,那么西北杂胡,大小部落与其说是敌人,不如说是一顿大餐更为合适,一旦消化了他们,芦州将是一种什么局面可想而知。
丁宗承舔了舔嘴唇,眼神有些炽热地道:“如果我家节帅大人贯穿芦银两州、再取夏、绥、静、宥四州,便可威加党项八氏、西掠吐蕃健马、北收回纥精兵、东得横山诸羌之勇,那时……,嘿嘿!”
他没有再说下去,那时如何?往西去?到千里无人烟的沙漠、戈壁中去?恐怕没有一个脑袋里缺根弦的人会跟着杨大帅去野游,杨大帅怕也没有那个兴致,唯一的可能就是长驱南牧,夺取中原花花世界,到那世上最繁华、最文明之地去,众将领的野心都被他煽动起来,一个个目光炯炯、杀气腾腾。
杨浩道:“所以,银州,我一定要打,而且志在必得。如果我们连一个银州都打不下来,什么雄心壮志都是空谈。大家不如现在就收拾收拾,各奔东西去罢,本帅也带些金银细软,携美妻美妾,挂印封冠,隐姓瞒名,周游天下,寻幽访胜去也。大家怎么说?”
众文武齐齐轰喏:“打银州、必取银州!”
众将高呼三声,杨浩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高抬双手,缓缓下压,厅中顿时一静:“兵家有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下面就由丁司马向诸位介绍一下如今我芦州与银州各项实力的对比情形。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关各种粮秣、辎重、军械的准备,也要由丁大人一一介绍,丁司马,请。”
行军司马,就是参谋长了,乃是军中有实权的人物,丁承宗向杨浩抱拳应一声是,推动轮车徐徐向前,羽扇纶巾,神态从容,颇有诸葛武侯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