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继勋还未说话,焦寺丞已瞋目大喝:“契丹人杀我钦差,本官今日血债血偿。焦某手中持的是宋国节钺,唐国若仍以宋国藩属自居,尔等便乖乖退到一边去,如若皇甫将军执意为契丹人出头,那便踏着焦某的尸首杀进去吧!”
皇甫继勋一听,立即老调重弹,表示中立。
丁承业见机得早,逃出卧室一路躲躲藏藏,摸进了膳房之中,眼见宋人武士手执钢刀长枪逐屋搜查,竟是一个不留,情急之下四处张望,忽见门后挂着一件油渍麻花的袍子,急忙抢过去穿在身上,又打乱了发髻,在发髻和脸上抹了几道灶灰,蜷到墙角。
待到宋人武士搜到膳房时,丁承业尖叫一声,便颤声哀求:“兵大爷饶命,不关小人的事,小人只是灶房里烧火做饭的小厮,小人是汉人,不是契丹狗啊。”
“嗯?”那满脸胡子的禁军武士举起火把看了他两眼,丁承业自到唐国便少在人前露面,那禁军小校对他实无印象,见他模样不似契丹人,又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便道:“契丹狗都要给爷爷杀光了,你还烧得鸟饭,滚出去。”
丁承业打躬作揖地道:“外面杀声震天,小人唬得两腿发软,实实不敢动弹。”
那小校大笑,踹他一脚骂道:“没出息的废物,那你便在墙角里好生蹲着,待爷爷杀光了契丹狗,你再走不迟,哈哈哈……”
……
李煜召集陈乔、徐铉等彻夜长谈,本来李煜被宋人手段所吓,意志又有了动摇,陈乔却劝说他道:“国主勿须过虑,依臣之见,耶律文横死,反而对咱们更有利,耶律文手中盟约虽毁,但是咱们手中还有一份。契丹人既遣他来与我们签订盟约,所图的是对彼国有利,而不会因人而废。他们死了一个耶律文,契丹朝中自然可以再择一人为彼国之主。
而咱们则可以静观其变,进退更加随意。如果他们篡位成功,宋军果然北伐,且精锐折于塞北,我们便不妨与之合作,契丹人虽夸下海口欲谋中原,但是依臣之见,宋国战将如云、兵甲精锐,岂是好相与的?契丹人欲谋中原,不过是两虎相争,他们僵持不下,我唐国在其中便举足轻重了,这是我唐国崛起的良机,万万不可放过。如果他们不能奈何得了宋军,亦或篡位失败,盟约只有国主手中一份,我唐国仍是宋国藩属,谁知道我们曾意图与契丹誓盟呢?”
李煜听得频频点头,大为意动,他正细思其中利弊,内侍都知忽地急急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国主、国主,宋国副使焦海涛求见。”
“孤不见!”李煜虎起脸道:“深更半夜,孤还要接见他么?当孤这里是什么地方了?皇甫继勋太也混账,他在礼宾院任由契丹与宋国使臣取舍,唯唯诺诺,简直一事无成,这种时候竟然又放他出来,若是这位宋国副使再被契丹人杀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孤颜面何存?”
内侍都知贴着他的耳朵轻轻低语几句,李煜先是一呆,随即便脸颊涨红如血,他怒吼一声,抓起案上玉尺往地上狠狠一摔,玉尺摔在金砖上砸得粉碎,李煜全身哆嗦着大喝道:“强盗、都是强盗,他们把我唐国馆驿视做战场,明火执仗,打打杀杀,眼中还有唐国、还有孤这个江南国主吗?”
徐铉、陈乔面面相觑,那内侍都知一见李煜震怒,惶恐地道:“是是是,奴婢让他回去,明日再来见驾。”
“慢着!”李煜胸膛起伏,忍怒半晌,才郁郁地一挥手:“请……宋使在北宸殿候驾!”
……
“小师傅,孤有大事难决,今有北人、更北之人可为敌为友,两者皆虎狼,孤取舍不定,小师傅佛法高深,上窥天意,可否指点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