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叔斜眼睨着他,只是冷笑不语。杨浩看这人简直不可理喻,也不再与他说教,他看看仍痴痴坐在地上的邓秀儿,叹道:“邓姑娘,算了吧,大难临头,他们人人都在为自己打算,是不会有人帮你的。”
刘忠冷笑道:“杨浩,你不用假惺惺的扮好人,这一切还不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不是你,我姨丈如今还是泗洲知府,我们刘家又怎会造此大劫?”
杨浩默然半晌,长叹道:“刘忠……”
“怎么?”
“你已经不可救药,活着真的是浪费粮食,你是该死了!”
重新回到阳光下,杨浩和邓秀儿的眼睛同时眯了起来。
站在灿烂明媚的阳光下,杨浩有种刚从丑陋肮脏的地狱回到人间的感觉,那炎热也不那么讨厌了。略略适应了一下刺眼的阳光,他转身看向一旁的邓秀儿,邓秀儿脸色苍白,一双大眼中眸子完全失去了光彩,就那么痴痴地站在那儿,仿佛一具没有生气的瓷娃娃。
杨浩不忍多看,转过脸去道:“邓姑娘,明天,朝廷派来缉查此案的钦差御使就要到泗洲了,本官交接清楚就要继续南下,你是个孝女,可是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该做的你已经做了,做错了的终究要付出代价,不要继续奔波了,邓知府毕竟是受蒙蔽的,我想朝廷会酌情处治的,未必就有杀身之虞。”
邓秀儿慢慢转过身,痴痴问道:“你想?如果你猜测错误呢?那是我爹爹的性命呀……”
杨浩叹道:“你那班亲戚都让铜钱熏黑了心,根本不想救他性命,奈何?”
邓秀儿喃喃地道:“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双眼一亮,突然一把扯住杨浩衣袖,雀跃道:“杨院使,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杨浩动容道:“你想到甚么了?”
邓秀儿激动的语无伦次:“他们陷我爹爹于不义,如今又袖手不理,我明知那钱财是他们贪墨了去,却是无凭无据,原因就是,根本没有账目可查,没有什么追究他们的依据。可是……可是要对付他们也并非全无办法,只要大人肯相助,我们就能以乱制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杨浩奇道:“如何以乱治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邓秀儿兴奋地道:“似周家十余代的粮绅,家中自有规矩,账目严密,做不得手脚。可是我刘家这些亲戚不同,他们原本俱都没读过多少书的,做生意又是巧取豪夺、强买强卖,根本没个正经营生,哪里需要什么详尽准确的账目?
况且他们又惯用私人,不曾请个真正了得的账簿先生,他们的账目俱都是混乱不堪无从查证的,大人若肯相助,只消以担心他们家人私下转移藏匿财产的理由暂时查抄集中控制起来,那……若是这财物少了多少,他们同样没有账目来证明追索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