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朝廷定制,宰相亲戚和由宰相推荐任用的官吏不得为台长,以避免宰相与台长勾结。御史中丞一旦弹劾宰相,不论有无实据,宰相必须辞职,由副相升任宰相,御史中丞则得以进身为执政。
因此上,但凡为相者,第一个拉笼的就是御史台,否则施政难免缚手缚脚。如今的御史中丞与他交情极好,可是御史台的其他言官,也得尽量恩宠礼遇,这个花暮夕别看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其实为官油滑,在御史台极具能量。
想到这里,赵普颔首道:“唔,赵孚体弱多病,这个……老夫也是知道的。不过,他早早风闻此事时怎么不向老夫说起此事呢?如今圣谕已下,你让老夫如何转寰?”
花暮夕陪笑道:“赵孚做事糊涂,如今只好请恩相给拿个主意了。”
赵普略一思忖,说道:“既然他身子骨儿不好,那就让他留就延治,等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再说。至于川西转运使衙门么,老夫写个手谕,先着那转运副使代行职权便是。”
花暮夕大喜,连忙起身道谢,连声说道:“多谢恩相,多谢恩相。”他往袖中一摸,又掏出一份地契来,谄笑道:“那十亩皇家御林风景秀丽,地段儿又好,只是外边傍着大街有一片民居,本是菜家的居处,房子不大,院儿可都不小。一旦恩相的华厦建起来,旁边有这么一片民居未免有碍观瞻。赵孚把那十几间民房都买了下来,送与恩相,聊表一份心意。”
赵普展眉笑道:“老夫要那些房舍何用?”
花暮夕道:“恩相建华厦剩下来的边角料凑一凑,就能在那里再起一片新楼了,倒时候使个亲信的家人出头,把那儿改了客栈酒楼,收入岂不是源源不绝?”
赵普失笑道:“开客栈酒楼?”他瞄了自己的老家人一眼,抚须沉吟道:“那‘千金一笑楼’刚刚落成,老夫也曾便服前往,端得是华丽,更有醇酒美人,诸般娱乐,宦囊丰富的人一旦进了京,恐怕都要去那销金窟里快活,谁会来这里住店?”
花暮夕微笑道:“满朝文武,地方胥吏,有哪个不是恩相提拔的?恩相门生遍及天下,但有进京的,哪个不识趣的,会不来捧场呢?恩相这客栈酒楼就算比‘千金一笑楼’还要贵上一倍,照样是车马不绝,来得晚了恐怕想求一席一舍也大不易呢。”
赵普笑而不语,老管家已自花暮夕手中接过了那份写着赵普名字的房契。就在这时,有人来报:“老爷,三司使楚昭辅求见。”
“嗯,三司使楚昭辅?”赵普微微一愣,花暮夕见机忙道:“恩相有客人来,下官告辞了。”
……
三司使比赵普的地位小不了多少,闻听楚昭辅来了,赵普满腹纳罕,连忙吩咐大开中门,亲自往迎,花暮夕自小院儿角门走的,两人倒没有碰个正着。
赵普将楚昭辅迎进中堂客厅,眼睛向他那两匣沉甸甸的礼物一瞥,唤着他的字抚须问道:“拱辰今日怎么有暇过府一叙啊?”
楚昭辅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下人正端了茶上来,他膀子一晃,几乎把茶盘打翻。楚昭辅到了赵普面前纳头便拜:“相公救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