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因为自霸州通向西北的几条道路都在朝廷控制之中,为了不被官府捉住,他就走了一条自狱中牢犯那儿听说的一条古道。那狱中有个老贼,多次走过这条路,他将路线画给董十六看,董十六把那路线背得烂熟于心,这才开始策划越狱,这条秘道,就是杨浩他们现在所走的这条古河道。
这条路是他一步步走过来的,那些天的亡命经历他至今记忆犹新,又怎会不记得这条路?董十六当初穿过这条死亡线后,本想再往南行到广原城去,结果到了广原附近才发现城门口还贴着他的海捕通知,于是折身又往北逃,干脆溜到了北汉去,谁成想这一回被大宋军队将搂鱼似的一网下去,鱼虾蟹鳖什么东西都一网捞了上来,竟把他这个亡命死囚又给弄了回来。
他当初走这条路时,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粮食、饮水,和一些应急的药物,全都做了充分的准备,就是如此他都几乎走到绝望,如今杨浩这支迁移大军把辎重都丢在了浮云谷口,在他想来,怎么可能活着走到子午谷?
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董十六被带了下去,杨浩把几员大将叫过来围坐在篝火旁,一脸兴奋:“诸位将军,我想……诸位白日所议,现在有了着落了。”
罗克敌等人心思也极机敏,听他一说,立即便想到了董十六的身上,罗克敌道:“大人,莫非你想利用这个董十六救咱们脱困。”
杨浩道:“不错,此人曾经走过这条路,而且还去过广原。简直就是上天垂怜,给咱们送来了这个向导。我的意思是,派人乘快马日夜兼程赶往广原索要米粮,再用车马送回来,与此同时,咱们的大队人马也全力往前赶,一个迎面去,一个迎面来,这样所用的时间将节省一半都不止。我们要逃出这绝境,未尝便不可能。”
众将听了顿时振奋起来,刘海波想了想,说道:“官家曾下谕,两位钦差可就近征调当地官府米粮、民役,甚至官兵相助。咱们自广原索取粮食,征召民役押送,须得持节钦差方有这个权利。如今……可是由杨大人亲去么?”
杨浩略一沉吟,说道:“不成,大军西返是我的主意,杨某誓与众将士百姓共存亡,绝计不会离开。”
赫龙城急不可耐地道:“杨大人,你不离开,那谁人去得?旁人去了,哪有权力征调粮食、民役、官兵。”
杨浩犹豫道:“如果……咱们请程大人走一趟,怎么样?”
罗克敌、徐海波、赫龙城等将领听了齐齐摇头,就连他们背后的亲兵都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赫龙城是程世雄的人,说话毫无顾忌,他嘿然道:“杨大人是磊落君子,也须防范小人暗算。那程德玄恨不得食你肉、饮你血,你让他去广原,那不是授刀于人么?”
杨浩摇头道:“赫将军想的差了,杨某并非对他没有防备,只不过这事可不是他一个人去办,事关数万条人命,他再恨我杨浩,也绝不敢在这件事上动手脚,程德玄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干这种图一时之快而不计利害的蠢事。”
杨浩这样想,其他几人可不敢把自己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那个现在被他们软禁起来的人身上,就连隶属禁军的将领徐海波都敞开胸怀,无所忌惮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程德玄不用心作事,或者有意拖延,那时我等徒呼奈何?如今看来,只有请杨大人走一遭,我们才放心得下。这里你尽管放心,节钺被你拿走,我们把脸一抹,不承认他的钦差身份,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众将众口一词,杨浩无奈,只好应承下来道:“好,既如此,咱们便让那董十六绘出地图来,纵不十分准确,想那子午谷旁边有山有河,也易寻找,你们夜晚歇息,白天辨日光而行,且莫迷失了方向,待走到子午谷,便在那里歇息等候。依咱们行军速度,自此往广原去,需十七八天路程,不过我骑快马,日夜兼程,只需三日到四日之间,一到广原,我立即开官仓取粮,征调骡车民夫,将粮食以最快的速度送回来。如果一切顺畅的话,应该差不多与你们前后脚的时候到达子午谷。”
罗克敌振奋而起,说道:“好,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杨大人便请启程。末将会将钦差亲赴广原运粮的消息晓谕全体军民,必定振奋军心士气,便大家坚持到子午谷去与钦差大人汇合。等所载的水和米耗尽时,末将把剩下的几匹马也杀了给大家充饥,应该可以撑得到地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杨浩便带着范老四、刘世轩等几名亲兵急急启程了,随他一起去的,还有那个鼻青脸肿的董十六和那个老道扶摇子。杨浩担心军中会有瘟疫蔓延,此去取粮也要带些药材回来,这扶摇子既知药理,自然也要带上。
这是一支奇怪的队伍,一个不问世事的出家人,一个逃至北汉的死囚,一个一心想做官然后回霸州报仇雪恨的家丁,还有几个从了军的马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