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送上茶来,赵杰请他就坐,一边喝茶,一边叙说别后情形,然后问道:“今日丁老弟来此见我,可只为了一叙旧情?”
丁浩微笑着指指丢得到处都是的案卷,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赵大哥事务繁忙,若非有事,兄弟就算要来,也不会挑这个时间。赵大哥这是明知故问了。”
赵杰哈哈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兄弟,我老赵是个爽快人,那就实说了吧。本来有机会来霸州,我是一定要见见你的,不光是因为我承了你的情,而且因为……你是个人物,值得我敬重。可这次来,办的这公差偏就粘上了丁家,所以我没有邀你相见,免得彼此为难。
刚刚守门小吏说你来了,我就晓得你所为何来,你要是跟我打马虎眼,那就是不拿我当自己兄弟,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管敷衍你一通,叫你我都过得去便是。如今你既直言,那为兄也便直言相告……”
赵县尉双眉微微锁起,说道:“你知不知道这趟水有多深、有多浑?那后面站的大人物,碾死一个知府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不是为兄不想帮你,而是我实实在在没有那个能力帮你,丁家攀上了刘知府,那是自寻死路啊。”
丁浩不慌不忙地笑道:“赵大哥,我知道这桩案子背后站的都是什么人,因为知道,所以我并不奢望赵大哥能帮得上我这个忙。”
赵杰翘起大拇指道:“兄弟直来直往,言语坦率,哥哥没有看错人。那你说吧,既与此事相关,又不是要哥哥我在那些大人物口里给你夺食,你有什么打算?”
丁浩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赵大哥,我相信,现在所有的人都认为丁家就是向刘知府行贿的主谋,包括你在内,都是一样的想法。可是我可以告诉你,丁家是循规蹈矩的正经人家,根本不屑做那种违犯律法之事。”
赵县尉一愣,随即便微笑道:“这番话,也只好拿来说说,呵呵,济得了甚么事?就算我信你,汴梁来的上差可不信你,凭你这几句话,能为丁家脱罪?”
看他神情,大大的不以为然,这还是看在丁浩面上,明知他在胡诌八扯,也不好意思点破,否则就要摆起官威,当面直斥其非了。
丁浩明知人家看出自己在扯淡,居然面不改色,照样一本正经地道:“丁老爷诗礼传家,书香门第,为人最重令誉,得知受到官府猜疑,丁老爷心中难受的很,为了一己清白,丁老爷特意派我进城,协助官府清理丁家账簿,以备官府调查,希望能让真相早日大白于天下,还丁家一个清白。”
赵县尉脸上阴晴不定,盯了丁浩半晌,才失笑道:“丁老弟,为兄知道你智计百出,心思缜密,可是此案非同小可,如果谁想卖弄些小聪明,把那帐篷证据毁掉,恐怕会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为兄劝你,还是谨慎为好。”
丁浩很诚恳地道:“赵兄错了,丁浩根本不会干出毁灭证据的事来。朝堂上的大人物想整一个人时,是不择手段的,也是并不计较他是否真的清白的,他们不在乎方式、过程,要的只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不要说丁家根本脱不了干系,就算丁家清清白白,在此案中完全是个无辜者,那又如何?需要牺牲他们时,那些大人物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在霸州,他们有如这一方的天,在朝廷那些大人物眼里,他们却只不过是一块土坷垃,碍事了,一脚踩碎,谁会多看一眼?”
他加重了语气,一字字地道:“证据,想有……它就有,怎么可能毁得掉?”
赵杰目中闪过一抹异色,似笑非笑地道:“老弟没有混过官场,可是对这官场看的可是透彻啊。呵呵……你既知道,为何还要行险?”
丁浩道:“小弟岂敢在刀尖上招摇。朝堂上那位相公的意思,是摆明了要整垮刘子涵了,除非是与赵相公实力相当的人,否则敢予阻拦者,唯有粉身碎骨,这是我等阻逆不得的大势,丁浩如何不心知肚明。不瞒赵兄,那猪头巷的徐穆尘,虽是为丁家做事的,可是这么多年来,他结党营私,贪污库款,结交官府,渐渐坐大,丁家欲除此獠,却也因顾忌颇多不敢下手。如今朝廷要查办此案,对丁家来说,如果竭诚相助,把此案办个明明白白,除此仗势欺主之徒,又可令朝廷满意,岂非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