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楞了楞,却转头对边上陪酒的王四说道:
“王班头,这次酒席之后,大家也算术士,要是今后还有打交道的机会,可要多帮忙,要是有什么为难处,过来找我就是!”
别看王通如今的身份依旧是百户,可在这个富商和王四的眼中,那已经是天上了,听到他许出这个愿来,王四慌忙给那富商用个眼色,那富商也激动的满脸通红,起来接着敬酒之名连干了三杯。
“你那铺子有四个铁炉,六个熟手的匠人,还有二十几个青壮劳力,通州附近庄子的农具三成都是你来买卖,私下的那些生意就不说了,这一年下来,百五十两的进项是起码的,做好了更多也有,就这么撒手,你舍得吗?”
王通明白这个铁匠铺的价值,平息案件之前也委托人打听了一下,这个铁匠铺连人带着工具,卖八百两也卖得出去,这富商只要了五十两,实际上等于白送,虽说案子平了,但这桩大礼的价值也未免太重了些,所以有此一问。
那富商酒量不错,但刚才连续三杯也是喝的急了,酒意重了些,红着脸笑道:
“王大人,小人当时做这个营生也是琢磨着多赚些,这次犯了案子,婆娘孩子哭哭啼啼,自己心惊肉跳的,这才明白,自己连个功名官身都没有,胆子却太大,以后啊,自己也要掂量自己,有什么本事就赚什么钱,不能这么折腾了,这次托大人的福,案子结了,过几天小人就要搬到天津三卫那边……”
一向不怎么喝酒的王通端起酒盅,抿了一口,果然是好酒,在嘴里香甜,入喉却好像是一团小火,暖洋洋的烧了下去。
有什么本事,做什么事,这富商的言语让王通豁然开朗,当朝首辅张居正的父亲死了,丁忧与否,实际上代表着大明帝国的高层会不会有一次剧烈的变动,自己可不可以在这个剧烈的变动中得利,可不可以凭借这个这消息得利,这样的想法,都太虚妄可笑了。
那些大佬们的勾心斗角,各方势力的斗争角逐,自己目前还没有资格参与,甚至没有资格太近去观看,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做自己能做的,仅此而已。
……
“邹大哥,昨夜小弟在某处得到消息,说张阁老的父亲九月二十六那天病故了!”
每天上午的时候,邹义总要来王通的堂屋坐坐,喝点茶吃点点心,闲聊几句,到未必有什么事,已经成了个生活习惯。
那日醉酒之后,双方关系更加的亲近,听王通说这句话的时候,邹义嘴里的火腿月饼刚吃了一口,咽下去的时候正好想明白,刚要说话却噎住了,瞪着眼睛用手撸脖子,好半天顺过气来,却顾不得喝水,哑着嗓子问道:
“张阁老,哪一个,是张四维还是张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