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悟笑道:“老大你这话说的,显得咱家好不寒酸。”西门庆虚眼算道:“连炭火、人工,满打满算,不过一两纹银。要我说,划算得紧。这买卖,我瞅着合适。”徐应悟与他对视一笑,西门庆又道:“地边儿上支个卷棚,搁十几桌不在话下。不妨先使二十两本钱试试水,成不成的,都算我的……”
“我不要你银子,”徐应悟道,“你只说香不香、能不能招来人。”西门庆抬手朝后一指,众人回头,见墙头上趴着俩馋兮兮的小孩儿,正直勾勾盯着徐应悟手里那片鱼。哥几个笑了一气,徐应悟叫张松把鱼在火上热了一道,给那俩孩子分分。西门庆道:“我知道你意思。村里人没几个钱,到底须得从城里揽客。赶明儿你招待兄弟几个来你这儿会会,官面儿上的人物我来邀,你就照着今日这样式儿拾掇,不愁打不出招牌。”
徐应悟喝得半醉不醉,拍拍他大腿笑道:“你当我是要开烧烤铺?嗐,你再琢磨琢磨。这生意做得了一时,却绝非长久之计。串签子、生炉子,哪个不会?乡下能做、城里不能做?早晚有更能的人取而代之。”
西门庆得意笑道:“按说是这个理儿。不过在我这儿,倒也未必。你可知这茴香子产自西域,是打我船上运来的水路货。令我儿连夜往铺上走一趟,明儿日落之前,管叫这清河县,乃至全山东一境,除了你家,再没别人使的上这一味香料。如何?”
徐应悟摇头咂舌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不典型的万恶的资本家?我跟你说,搞垄断、搞霸权主义,以资本霸凌市场,是行不通的!你这思路,起根儿上它就不对。乡村振兴必须得走可持续发展路线,努力发掘区域经济优势,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绿色和平发展理念……”
西门庆虚眼瞅着他,一脸疑惑,徐应悟努力睁眼醒醒,话说回头:“我的意思是,烤串儿,只是最初吸引人来的由头,要做长久生意,说到底还是得靠咱们自身的特色、别处没有的东西。你比如说,咱水郭村山清水秀的田园风光,与孙娘子的厨艺。旁的有风景儿的地方,没有孙娘子这么好的手艺;城里倒是有好的上灶大师傅,可没有这怡人的景致。两相结合,便是咱独一无二的本钱。至于烧烤嘛,逢年过节当个游园活动玩玩儿罢了,成天弄这烟熏火燎的差使,谁吃得消?”
钱串儿痴愣愣问张松:“你哥说的甚么话?你听得懂?”张松点点头,又摇摇头,两人大眼瞪小眼,一头雾水。西门庆却咂摸出点门道儿来,思索片刻后眨眼道:“那都是以后的事。眼下你先烤几日串,攒攒本钱也好。明日我便下帖儿叫谢子纯他们来。”
徐应悟道:“我烤不动了,眼都要熏瞎了!你自个儿烤罢。”西门庆遂转脸瞪着张松,张松错开目光低头叽歪道:“爹你不知,先生不日便收假回来,我那功课……且要赶几日才交得上哩。”应大长叹一声,两手搓着大腿道:“罢罢罢,你们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左右是我同那娘母几个的活儿!你们呐,光会动嘴。”
几人且吃且吹,合伙儿干下去四坛子金华酒,直到杜氏与孙雪娥带孩子们回来了,才散席告辞。应大领着他们往菜园子里的木屋过夜,他与两小伙儿一间,徐应悟与西门庆一间。
徐应悟不胜酒力,西门庆也醉得不轻。两人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好容易来到徐应悟平日落脚的小屋,一进门,西门庆便心口一跌。屋里连张床都没有,地上只一扇旧门板,上铺一卷毛毡、一张单布;旧衣成卷充当枕头,棉袍摊开即是衾被;另有一张木条儿拼就的小桌儿,上设两卷旧书、几件文房,旁的再啥也没有。
“你卖房得的银子呢?”西门庆摇晃他肩膀问。徐应悟笑道:“还欠着呢,年底才有。”
“吃离了眼了你!不见银子你搬出来作甚?”西门庆拍他脸颊,“好好儿的日子不过,活作得你!你前妻不同你分账?白叫你做马牛?”徐应悟笑嘻嘻搂住他脖子道:“我的钱攒着有用哩。你心疼我?”
西门庆拉了他手便要走,徐应悟一把将他拽进怀里,紧紧抱着道:“会好的,以后会好的。不靠你,我也能混出头,你不信?”西门庆恨恨道:“你可真有出息!非把我鼓捣来,叫我睡你这破门板子?!”
徐应悟醉醺醺撒痴道:“嗯,嫁了穷汉进了门,如今你后悔也晚了……”西门庆攮他一拳道:“谁嫁你了?做你娘的春梦罢!你好好看看,我是你亲达达!”
“我的心肝,你放心,我不像有的缺德鬼,家里头养着五六房,我只娶你一个,从来也没有过别人……”徐应悟逗他,自己先笑得不行了。
西门庆梗脖儿道:“我也从来没有过别人……”徐应悟放声笑道:“你没有过别人?哈哈哈,你才做你娘的春梦哩!”
“天地良心,我不是叫你这缺德鬼开了后门儿?!除了你,还有哪个敢入老子?老子屙粑粑都是你那根丑货的形状!老子有过别人?!”西门庆捶着他心口质问。徐应悟不禁得意忘形,两手叉腰道:“好!既然你有这份孝心,敢不敢让我给你屁股签个名儿?好叫世人知道知道,这件宝贝已有主了。”
西门庆醉酒糊涂,没觉出这话有甚么不对,一口答应下来,竟还亲手帮他研磨润笔,接着脱了裤子、趴在门板上叫他签字儿。徐应悟大笔一挥,在他后腰顺着脊柱沟写下“徐应悟专用”五个大字,最后一笔正落在两瓣臀之间尾骨的位置上。
黝黑的字迹衬得小巧圆润的屁股愈发白嫩可爱,徐应悟撂下笔,以手推揉两瓣臀肉,喜欢得要不得,不觉色心大起,露出腰间那话儿,啪啪往他屁股上扇打。
西门庆趴了好一会儿,始觉不对,翻身起来一把握住徐应悟胯间蠢物道:“你光给我写字儿?我也给你留个记号才是正理儿。”说着将徐应悟仰面按在门板上,提笔在他一格格腹肌上写划。徐应悟痒得浑身乱颤,以手背遮眼强忍着笑。待他写好了,徐应悟肘撑门板坐起来一看,气得好险没踹他。
只见他那根弯屌上方,从脐下起,至耻骨毛发为止,赫然写着一行字:西门庆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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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秘书:“破门板子”像话吗?这叫侘寂风,你不懂。
第125章 横竖我不能吃亏
西门庆坐在他大腿上抚掌大笑,前仰后合,口里发出一串串脆生生浪笑,直笑得眼角发红,泪花子都漾了出来。多久没见他这般开怀过了,徐应悟已记不清,只叫他那两弯水汪汪月牙儿眼勾得心神摇曳,哪还有心思气恼,竟遂了他的心愿,涎脸叫道:“亲达达,儿子下边儿肿的恁大,你快治治它罢!”西门庆笑得气快上不来,喘吁吁应道:“秫秫我儿,你达……你达最会疼人,你撅好棍儿,看我不治它个落花流水……”说着调过身子,背对徐应悟撅起屁股,手扶着那根弯屌送将进去。
晌午徐应悟已使手弄过他一遭,当时怕他回城路上颠簸难挨,硬压着没入港,这会子两人喝得七荤八素,便甚么也顾不得了。西门庆手在身前撑住床板,屁股上下掀腾,套弄那根弯屌,口里咿咿呀呀胡乱呼叫。徐应悟垂首观其出入之妙,见他腰上那行字儿在眼前飞舞,又见他两只美足踮脚踩在榻上,跟腱修长凌厉,足底弧线诱人,不觉淫兴倍增。可惜酒后浑沌、难以自制,两人才干到美处,不大会儿工夫便双双泄了精元,再浪不起来。
西门庆悻悻爬回徐应悟身边儿,骨都着嘴道:“都怨你,平白抛闪了我去,看把我气得!如今大不比从前,一遭便窝趴了,好没趣儿!赶明儿这蠢物风瘫了,我便死了算了,三不知活着是为了甚么!”徐应悟扑噜他后脑头发笑道:“你活着,只为这一样儿?”西门庆道:“可不!人活一世,不为享这七情六欲之福,不白来世上一遭?”
“世间原有千百种快活事,为何你眼里只瞧得见这一椿?”徐应悟道,“远的不说,我只问你,今日你为村里小孩儿们烤串儿,他们都围着你欢呼雀跃、对着你笑逐颜开,那会儿你快乐吗?”西门庆想想确实快乐,却嘴硬道:“那能一样?我上娘们儿屋里过夜,总不能生火给她烤串儿罢?”
徐应悟照他脑门儿弹一栗暴,咬牙道:“你还想上哪个娘们儿房里过夜,嗯?”西门庆咧嘴道:“你吃醋也没用,我同你不一样,好些个妇女巴巴等着我呢。不过你放心,横竖我只疼你一个汉子便是。”起初徐应悟当他又油嘴儿说笑,定定瞅他半晌,忽觉他是认真的。
早晚逃不掉这一出,徐应悟心道,他俩之间最根本的分歧尚未弥合,一切恩爱情意,便都是空中楼阁。如何才能让一个古代人明白,对爱人忠诚专一,是不分性别、不管你用的是哪一个器官的?
此时此刻,思政教育系连续四年专业第一、优秀毕业生徐应悟同学不是一个人,几千年来古今中外先哲圣贤们的谆谆教诲齐齐涌上心头,他很快想到,并非所有道德观念都具有时代性,确有一些人之为人的基本伦理法则,是无论哪个时代、哪个民族的人们,都能理解并遵循的,譬如康德谓之“道德律令”、孔子所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