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害怕被发现,才这样偷偷摸摸;
可真当离被发现仅一步之遥时,她又有些失望。
学妹先走了。
夏漓在播音室里多逗留了一会儿。
诚然她今天是假公济私,但跟学妹说的话,也不全是唬人。
她在广播台一年半,做台长一年,对这间播音室多多少少有些感情。
生涯的最后一次节目,作为礼物送给喜欢的男生。
最完美的句号。
检查设备,关好电源。
环视播音室最后一眼,夏漓退出去,锁好门。
离开钟楼,穿过连廊,走到了二十班的教室外。
夏漓出于习惯地往里瞥了一眼,没看见晏斯时的身影。
倒是王琛,被好几个女生堵在了门口。
王琛怀里抱着一堆明显是被硬塞过去的礼物,一脸的生无所恋,“……你们能不能直接给他啊,我又不是传话筒!”
女生说:“他人又不在!拜托你帮忙放他桌子上就行。”
王琛长叹一口气。
叫他一个沉迷书籍的书呆子应付这些,真是有些难为他了。
那几个女生走了之后,夏漓走上前跟王琛打了声招呼。
王琛盯着她,“你不会也是来送礼物的吧?跟你说别白费功夫了,他不会收的,都是直接扔垃圾桶里,拆都懒得拆。”
夏漓摇头。
她知道会这样,所以根本一开始就没费这个心思,“他人不在教室吗?”
“一下课就有女生过来找他,他嫌烦,说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躲清净。”
没人的地方。
夏漓心口突跳。
看了一眼二十班教室里悬挂的钟,离上晚自习还有二十多分钟。
她转身往回跑。
此时,东北角的校园已经没什么人了。
钟楼里更是寂寂。
夏漓一口气爬上四楼,稍稍平顺呼吸,伸手,握住门把手,顿了顿,往里一推。
里面亮着灯,淡白的一盏。
站在窗边的男生听见动静,倏然回头。
夏漓呼吸一下就轻了。
她的秘密基地,她分享给晏斯时的地方。
他果然在这儿。
方才她为他放歌的时候,他就在她的楼上。
这认知让夏漓有种不真实的眩晕感。
“啊……你好。我以为这里没人,想过来单独待一会儿……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晏斯时摇头,“借用一下你的地方。”
夏漓笑了一下,“不是我的地方,只是我发现的地方。”
外头吹进来的风尚且料峭,而晏斯时穿的是校服外套,里面一件白色衬衫,看起来总觉得有些单薄。
但衬他。那样清落明净,落霜的月光一样。
“你吃饭了吗?”夏漓问。
“没有。”
夏漓走过去,递过自己还没拆开的红豆馅面包,“那请你吃。学校小卖部最好吃的面包。”
晏斯时双臂撑在窗台上,这时候顿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接过了,“谢谢。”
他手指去拆那塑料包装,发出窸窣声响。
夏漓就站在他身旁,一时没作声。
晏斯时吃东西很慢条斯理,不像赶上正饭点的食堂,学生一个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你刚刚过来,经过二十班教室了吗?”晏斯时撕下一截面包,忽问。
“嗯。”
“还有人堵着王琛?”
“……我没太注意。好像有吧。”不知因为撒谎,还是因为就站在他身旁这么近的位置,藏在头发下的耳朵烫得要命,让她恨不得一头扎进冷风里,好让那热度退去。
晏斯时“嗯”了一声。
夏漓不再说话。
只这样安静地存在于同一空间,已让她心里情绪满涨得难以轻易开口,害怕露馅。
晏斯时也不说话,只安静吃着东西。
直到快吃完,他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
夏漓恍然回神,问:“几点了?”
“快上晚自习了。”
“啊,我得回教室了……”
晏斯时说:“那走吧。”
夏漓点点头,看着晏斯时转过身,她跟上前去。
开关在门边,夏漓按了一下,走出教室门时忽想到什么,“那个……”
“嗯?”晏斯时掌着门,让她先走。
“如果是晚自习时间来这儿,一定不要开灯,有老师从外面看见亮灯了,会过来查的。”
“被查过?”
“嗯……有一回逃了晚自习。”
楼梯是声控灯,晏斯时拍了一下掌,灯亮起时,他说,“你不像会逃课的人。”
“你也不像会抽烟的人啊。”
“是吗。”
总觉得晏斯时今天说话语气和状态,比平时要轻快两分,“是吗”这一句,更是几乎能让她脑补他淡笑了一下的样子。
可她从来没见他笑过。
心脏像在烧开水,近于临界点地鼓噪着。
很想回头去看一眼以作确认,但没敢,那太刻意了。
到了楼下。
钟楼旁的围墙上攀了一从迎春花,鹅黄的花开得很是漂亮。
夏漓往教室方向走,看一眼晏斯时,他却似乎要去校门口方向。
“你不回教室吗?”
“我直接回家。”
夏漓猜想他可能懒得回去处理那堆了一桌子的情书和礼物,到时候晚自习课间,多半还会有人去门口堵他,索性逃课。
夏漓说:“那我回教室了。拜拜。”
“谢谢你的面包。”
这样郑重的道谢,倒让夏漓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两分呆愣地点了点头,又说一遍拜拜。
将要迈开脚步,夏漓却犹豫起来。
她看着面前,浴着薄薄灯光的少年,“那个……”
“嗯?”
还是很在意,以至于冒险试探——
“你今天好像心情还不错。”
“今天生日。”晏斯时说,“听了首喜欢的歌。”
夏漓笑起来。
心里一万只白色鸽子振翅,呼啦啦迎风冲向天空。
“……生日快乐。”
终于,可以当面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