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花挽着包袱,被带到芷兰殿时,眉眼中的迷茫之色,还未尽数褪去。银花本以为,她要待在钟太后身侧,伺候上一年半载,到时才能想办法脱身到宝扇身旁。不曾想,银花才被调到钟太后内殿不足一月,便摇身一变,成为后宫唯一的妃嫔,兰昭媛身旁的大宫女。
宝扇提及此事时,银花难掩欢喜。对于大宫女一职,银花自然不会推辞。银花虽然有些谋划,但论其年纪,尚且青涩。对于自己能和宝扇日夜相伴,银花已然被欣喜冲昏了头脑,再想不起什么规矩体统之类的。
待兴奋劲头过去,银花平静心绪,将芷兰殿众多事宜打理的井然有序。宝扇水润的眼眸中,浮现出惊叹之色:“银花,你何时变得这般厉害?”
银花展颜轻笑,腰板挺的笔直:“既然要做大宫女,定然不能搞得一团乱,免得落人口舌。”
……
褚伯玉近来诸事繁忙,他接连提拔了几个寒门出身的臣子,惹得众多勋贵之家隐隐不满。这些勋贵盘根错节,彼此都有着牵连,他们仿佛商量好一般,接二连三地告假,试图用空荡荡的朝堂位置,来彰显自己的不满。钟太后亦不支持褚伯玉的决断,说他冲突行事。褚伯玉虽然如同往常一般,未和钟太后争执,但他也没有收回提拔寒门子弟的旨意。褚伯玉因为此事,一整日连喝几盏黄连水,都压不住腹部的火气。
褚伯玉来到芷兰殿后,也无暇做往日里的缠绵事情。他只拥着宝扇绵软的身子,闻着殿中淡雅的香气,沉沉睡去。
宝扇怜惜褚伯玉昼夜颠倒,便思虑着采摘一些新鲜的花瓣鲜果,做成花茶果茶,既能清除火气,也不会如黄连水一般,苦涩的难以入口。
宝扇在御花园内行走,遇上几个聚在凉亭的秀女。秀女们俯身行礼:“兰昭媛安好。”
宝扇轻轻颔首,并未过多停留。
秀女们看着宝扇腰肢款款离开的身影,不由得感慨万千。
“果真是陛下的宠爱能滋养人。过去兰昭媛瘦弱可怜的模样,仿佛手臂轻轻一折,便要碎掉。如今——兰昭媛面颊红润,虽然仍旧是弱柳扶风之态,但一颦一笑皆让人心神恍惚,美貌更甚了。”
另一个秀女轻声笑道:“听闻陛下流连在芷兰殿中。恐怕滋养人的,不是陛下的宠爱,而是……雨露之恩。”
众人皆是笑作一团,但心中却感到万分复杂。原先阖宫夜宴,宝扇于高台之上献舞,是一个费尽心机想要讨好上位者的舞姬。如今的宝扇,她们这些出身高贵的秀女见了,也要乖顺行礼。
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宝扇的柔荑中,提着一个轻巧的竹篮。她流连在花丛中,瞧着哪些花开的正盛,便掐下几片最娇嫩的花瓣。宝扇只顾得低头采花,忽觉得有一轻柔的物件,在拨弄着她的发髻。宝扇仰头看去,只见枝头花团锦簇,将纤细的树枝都压的向下垂去。
紧挨着它的不远处,花枝上的鲜花一串串地开的正浓。那花枝悬挂在宝扇头顶,宝扇伸长手臂,便能摘下一簇鲜花。宝扇轻踮脚尖,将一簇花收拢在掌心。她黛眉轻弯,忙将花瓣放入竹篮中,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脚下圆润的鹅卵石。
宝扇身形微晃,便颤悠悠地向后倒去。
“当心。”
身后传来轻呼声,宝扇随之倒在了一个带着温意的怀里,竹篮中的花瓣,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有的坠落在地面,有的飘落在宝扇的发间,肩上。
身下之人,语气中带着无奈:“可是无事?”
宝扇柔柔起身,这才注意到刚才接住她的是恭王褚时。褚时此刻分外狼狈,他原本依靠的轮椅翻倒在一旁,整个人跌坐在地面,身上飘满了花瓣。褚时浓眉拢起,轻拍着自己的双腿,最终朝着宝扇犹豫开口道:“兰昭媛可否帮我,回到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