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花同宝扇坐在水榭中,拿出用帕子包好的翠玉豆糕,分食而用。翠玉豆糕色泽碧绿,入口微凉,因钟太后喜食甜,因此其中添加的蜂蜜,比寻常的糕点,多上两分。宝扇只略微沾了唇,用了小块糕点,尝个滋味便停下。其余的翠玉豆糕,都进了银花的肚子。
宝扇见银花用地急切,伸手将她带来水榭的水囊递给银花。水囊中灌的是乐娘特意寻来的山泉水,清冽止渴。教坊司的各位舞姬,每当在宫中举行宴会时,便需要上前献舞。因此在宝扇进教坊司前,便听乐娘教导道,不要惦念口腹之欲,身姿袅袅才能做出婀娜多姿的舞态。若是身形笨重,纵使舞技再过高超,也不过惹人笑话罢了。
刚进教坊司的小姑娘们,因此少食多舞,吃了不少苦头。宝扇自有法子,她托人买来晒干的果脯,撕成小条含在口中。嘴里既然有了滋味,便不觉得腹部空空。如此一来,宝扇便逐渐习惯了教坊司的膳食习惯。
银花握着水囊,忿忿不平地诉说着,那小太监是如何心坏,竟让她进去通传。
银花看着宝扇,声音中满是庆幸:“幸亏你提点过我,若是叩见太后娘娘,纵使心中如何慌乱,也要做出一副镇定模样。今日,我以为自己定然要被太后责罚,不曾想却安然无事地走出来了。”
宝扇柔声道:“太后不是肆意妄为之人,你若是事事妥帖,她挑不出错,定然不会贸然惩戒。”
身为教坊司的舞姬,根据规矩,在学成献舞之前,宝扇是不被允许在宫中随意行走。但宝扇有银花这个好友,便从银花的口中,得知许多宫中人的脾性习惯,诸如钟太后的。在宝扇看来,钟太后虽然性子强硬,不容忤逆,但她并不是会随意将自己的怒火,牵连到他人身上之人。何况银花一个小小的宫女,只要尽到本分,钟太后也不会拿她撒气。既然银花在太后殿中伺候,迟早会遇到单独觐见钟太后的局面。宝扇忧心银花会殿前失仪,便提前叮嘱银花,不曾想不过几日,便派上了用场。
初次见银花时,宝扇多多少少用了些小心思。偌大的深宫,有朋友相陪,总归不会那么难过。在宝扇的有意示好下,银花果真视她为挚交好友。经过多年相处,宝扇待银花也有了几分情意,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她总不想让银花无辜殒命。
思虑至此,宝扇又柔声叮嘱银花一些忌讳,她虽不出教坊司,但却比银花这个在太后宫中伺候的人,更加熟悉人心。
银花连声应是,她自然信服宝扇的话。
……
“陛下安好。”
太后宫外,众多宫侍齐齐行礼,银花如同往常一般,低垂着脑袋。即使褚伯玉来了许多次,银花却没有一次,看清楚过褚伯玉的面容。她只记得,这位年轻的陛下心底善良,但却沉默寡言。那日,有宫侍身上发热,但他身份卑微不敢告假,强撑着在殿中伺候,竟在褚伯玉面前跌倒。以病态之容,觐见陛下,乃是重罪。那宫侍以为自己定然没有好下场,不曾想,褚伯玉只轻声叹息,声音极轻,仿佛被风一吹便能吹散。银花垂着脑袋,听到褚伯玉说:“既有疾,便好生修养,来日再当值。”
这便是没有惩戒。
银花有时候搞不懂,褚伯玉和恭王褚时相比,她私心以为,褚伯玉更为良善。但宫中只有褚时的善心流传,却不见人夸赞褚伯玉。
钟香寒要给褚伯玉选妃,至于皇后一事,钟香寒并不想在此时便定下。虽然送入宫中选秀的,任凭哪个都是名声在外的好女郎,但钟香寒想起先帝在世时,无比宠爱淑妃,而淑妃又被人称颂温婉娴良,可当后位。钟香寒对于名声颇好的名门闺秀,便没有高看一眼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