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山托人在洛郡,寻了一处小院,供沈刘氏平日里修养所用。此处院子倒是干净敞亮,还有一方小花圃。但或许是因为疏于打理,鲜花尽数萎靡,只残留着几片残枝枯叶。
宝扇打开包袱,里面放着几个用油纸包裹好的花株,是她从家中移栽过来的。花株的根部,还带着新鲜的泥土。宝扇将花株放到花圃中,但几株花皆是东倒西歪,姿态并不挺立。宝扇黛眉蹙起,手中拿着沾上泥土的小铲,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云山走到宝扇身边,伸手接过宝扇手中的小铲,说道:“我来罢。”
宝扇退在一侧,看着沈云山修长的手指,抚弄着花株,另外一只手,则轻轻拨弄着泥土。待沈云山松开手,花株便稳稳地陷在泥土中,无半分倾斜。
宝扇扬起脸蛋,美眸中满是欢喜:“栽成了!”
沈云山瞧着宝扇舒展的眉峰,缓缓地移开视线。宝扇轻呼一声,拿出身上带的帕子,轻轻覆上沈云山的手掌。
她盈盈水眸,只凝神细瞧着沈云山的手掌。柔荑白皙且绵软,如同柔腻的羽毛,拂动着沈云山的小片肌肤。宝扇微微俯身,柔软的气息,几乎落到了沈云山的掌心。她用帕子轻拭,拨去那些乌黑的泥土。沈云山掌心张开,任凭宝扇作为。他垂下眼睑,能看到宝扇纤长绵密的眼睫,在轻轻颤动,雪白的帕子,与那晃眼的肌肤相比,还要逊色三分。污土将帕子弄得脏兮兮的,宝扇却毫不在意。她见到沈云山的手掌,干净如初,黛眉这才舒展开来。
宝扇收起帕子,转身看着花圃中轻颤的几株花,柔声说道:“仔细算算时日,这些花株开花之日,便是云山表哥赶考之时。到时,花圃一片姹紫嫣红,也算是为云山表哥送行了。”
沈云山手指微动,过去曾经有过许多人期盼他入京赶考。畅想着他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模样,好一番春风得意。对诸如此类的话语,沈云山早已经习以为常。但听到宝扇此番话时,沈云山竟觉出几分期待来。
这是他与宝扇,共同栽种的花株。届时它们经过抽芽,生叶,最终开花。身姿轻颤着,送他入京,此般景象,倒是让人觉得心中暖融。
沈刘氏用了洛郡的草药,眼前虽然仍旧混沌不清,但总算能看到一丝光亮。沈云山逐渐安心,又买了几帖草药,放在家中。想必这般对症下药,沈刘氏也能早些好起来。
学业为重,沈云山并不住在小院。一返回洛郡,安置好沈刘氏和宝扇的住处后,沈云山便回到了湘江书院。
见到沈云山,冯文荆立即迎了上去。平日里,冯文荆嫌沈云山过去无趣,不能像其他的同窗,彼此斗虫,相互约着去书院外的坊市取乐。但在沈云山离开后,冯文荆和其他同窗肆意玩闹了几日,却觉得兴致缺缺。
同窗不解,出声询问道:“你不是整日念叨着,想来这博弈馆,赢一笔横财回去。”
冯文荆无甚兴趣:“还是云山言之有理,这般乌烟瘴气之地,有什么欢快可言。”
说罢,冯文荆转身便走。
望着空荡荡的床榻,冯文荆有些想念晨曦微露时,沈云山轻声诵读的声音。冯文荆虽然留恋床榻,但也会在沈云山清朗的声音中,爬起来一起念书。
这些好好念书的日子,可此整日里招猫逗狗快活多了。
刚见到沈云山,冯文荆脸上便难掩欢喜,他口中喋喋不休道:“你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没有你在儒长夫子训导时,出声回答,我们皆是战战兢兢的。儒长夫子对一众学子,也是诸多不满意,每每气得长髯抖动……你返家匆忙,究竟是为何事情?”
沈云山语气平淡:“家中母亲伤了眼睛。”
冯文荆顿时拧眉:“那伯母如今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