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和那位太宰治先生之间的孽缘,要从四年前开始说起。在那个夏末,风高气爽,同龄人都在展望充满希望的未来,而我则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我继父欠了巨额高利贷。
他跑了,但没完全跑。
——原地还剩下一位充话费送的养女。
我不知所措。
我所受的所有教育里,都没有教过我,应该如何面对如此绝望的低潮。那些彪形大汉们冲进家里,又打又砸又抢,最后抓住我的领子,不要想逃跑。
逃跑的人会被打断双腿,填进水泥。
其实,如今看来,那番话也是威胁恐吓的程度居多,毕竟,这帮人还指望着我偿还那尾数无数个零的恐怖数字,在我全部还清之前,债主其实比欠债的要更孙子。
但当时的我,根本不可能意识到这个事实。
理所当然的——
我想到了死。
死亡。
如此沉重。
但对比于生命要承担的重量,似乎又显得轻飘飘起来了。
那一天晚上——我记得,但实话实说,记忆也不是那么靠得住,以至于我始终怀疑,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回事。总之,那一天,夜晚,月亮也很明亮,是十五的月亮,我趁着月色爬上了房顶。
夜风很冷。
我站在高楼的边缘,只觉得黑暗的地面上藏着无数魑魅。
好可怕。
从上往下俯视,让我觉得晕眩。
“跳楼是一种很糟糕的死法哦。”
我吓了一跳,差点就从楼顶上跌下去。可就在这个时候,阴影里冲出来一道人影,那应该是一个男人,我能感觉到他手掌心里的老茧,他很瘦,明明应该有一米八几的个头,但握紧我的手的时候,却让人觉得,他骨瘦如柴。
我失声尖叫。
死死地抓住了对方的手。
而那个不知名的男人似乎比我还紧张,他固执又带点神经质般地——一寸一寸地将我拉回楼顶上。在重获新生的那一瞬间,我终于情绪崩溃,抱着对方失声痛哭。
“……”
“……哇啦哇啦哇啦……”
现在回想,当时的我一定很狼狈吧。
——没准还很丑。
否则,当我松手的那一瞬间,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又如被烫伤般地缩回黑暗的阴影里,他背着月光,我只能看见他凌乱的碎发,如淋过雨的小动物般,湿漉漉地挡住了他半张脸,他的目光透过碎发凝望我,微微愣神,好像在凝望某道月光。
我想,一定是我丑到他了。
但其实,我平时很注意形象,形容狼狈,哭嚎如女鬼,真的是我人生中极为少见的情况。我低声抽搭一声:“对不起,我弄脏了你的外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