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福连忙小跑到马车旁,“殿下有何吩咐?”
李治让他去买壶酒。
福德正要去,就被余蓁喊住,从鬓上拔下一根金簪,“殿下许是不常来平康坊,所以不知道这柳叶酒坊的老规矩,这酒坊主人是一名徐姓妇人,家传的酿酒手艺,尤其那一壶柳叶酒是出了名的醇香宜人,只是她早几年与香山雪海的老|鸨有过约定,十年内,只可独与香山雪海做生意,外人要想喝到柳叶酒,须得亲上那香山雪海楼,得到楼中娘子的青睐才行……若有人不愿入那青楼之地,又实在想喝酒,也有办法,酒坊不收铜板,只要女子的首饰缠头……”
一边说着,一边用丝帕将金簪包好,递交到福德手上,叫他去换酒。
“如此奇事,又是在长安城内,孤竟不知道,实在孤陋寡闻,”李治叹道:“这徐夫人与这香山雪海楼的老|鸨,都是精明之人,此举一出,无论是柳叶酒坊,还是香山雪海楼,怕都是要受尽追捧,数年内无门庭冷落之忧。”
又看着福德手中的金簪说道:“做酒费的首饰而已,哪配用你的首饰,让人到东市的珠宝饰钿铺买支钗就是。”
余蓁偏头笑着说:“这酒坊每日卖出的酒都是有定数的,如今天色也不早了,若一来一回的耽搁,万一酒卖完了,殿下岂不白期待一场?一根簪子罢了,能换来殿下一乐,妾极乐意呢。”
刚刚阿娘还跟她传授过男女相处之道,也就是什么你待我好,我也待你好……两好搁一好,才是真的好云云。
李治待她好不好,余蓁持随缘态度,不强求,但是他对她的家人亲切友好,余蓁是领情且感念的,所以她这句话说得那叫一个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李治握着她的手,心里十分熨帖。
……
敦国公府的角门。
芸娘探头探脑地钻出来,四下一望,朝街边茶坊的位置招了招手,就见角落一位坐了不知道多久的年轻人弹跳一般站起来,赶紧从钱袋里掏出三枚铜板放在桌上,拔腿就往芸娘所在位置奔去,只留下一声:“老伯我先走了,茶水点心钱都放在这儿了,您点点。”
这个点家家户户都在吃晚膳,茶坊的生意比较冷清,茶坊老板背着手,摇摇晃晃的过去把钱收了,眼皮都没耷一下。
“阿姐给我带的龙凤水晶糕,我特意给你留了一盒,”芸娘抿唇一笑,拉着他在角门的小隔间里坐下说话。
秦子安想握一握她的手,手指刚抬起来,门房老大爷幽幽的目光就扫过来。
秦子安:“……”
真是够了,从小到大,这大爷就防他跟防贼似的,每回来找芸娘送东西说话,他都这么盯着他,总觉得一个不错眼,他就要干坏事。
“就那事……阿姐怎么说?”
秦子安无视老大爷瞬间犀利的小眼神,勇敢地轻握住未婚妻的手,紧张兮兮的问道。
芸娘眨了眨眼睛:“阿姐说……”
秦子安屏住呼吸。
“……她会来参加我们的定亲宴。”
“真的?!”虽然心里一早觉得余蓁没有反对的理由,但秦子安还是有种被惊喜砸中脑壳的动容,他与芸娘在垂鬓之年定下的口头婚约,总算落实下来了!
虽然之前余夫人已经答应过了,但秦子安深知蓁阿姐在未婚妻心里的地位,心里总有些提着,此刻知道余蓁这边也没意见,才彻底把一颗心撂回肚子里。
芸娘托着腮,看他在这不大的屋子里傻子似的蹦蹦跳跳,清浅的眸子里泛出一抹温柔,一旁看门老大爷翻了个白眼,嫌弃地摇着头挪开眼,却也露出笑容。
自舅父过世,余家成了国公府,阿姐成了太子良娣,她这个原本无人问津的孤女也抢手起来,前来提亲的媒婆络绎不绝,她们舌灿莲花,谁都没把她与秦子安那么认真相待的娃娃亲放在眼里。
那段时间,秦子安动不动就要在余府角门的台阶上一坐半日,还不让人告诉她,等看门的张大爷看不过去,托人请她来的时候,他就像一只怕被丢掉的大狗一样望着她,满眼的惶惶不安。
芸娘……真的很心疼。
所以这次舅母问她,愿不愿意早些过帖定亲的时候,她一口便答应了。
她其实很喜欢秦子安为了她抓耳挠腮的着急样子,但她一点也不喜欢秦子安因为她日夜忧思、满心惶恐的模样。
“阿芸,我一定会对你好!”
芸娘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糕,眉眼柔和:“你已经对我很好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