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的磨牙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管家大概做了两百个深呼吸,才平复几乎要让自己脑溢血的怒气。
他铁青着脸,狞笑着说:“古宅有规定,十二点之后没有入睡的客人将会被驱逐出宅子。黑泽先生既然没睡,就自己起身离开吧。”
听到这话,赤井秀一心里一凛,随即微微放松。
管家让黑泽阵“自己起身”,而非亲自动手,说明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至少规则里尚有可钻的空子。
但是,如果黑泽阵开口回应,就会坐实他的清醒状态。
一次回应还可以狡辩,再次回应就是实打实的违规,所以管家的话,其实是针对黑泽阵的陷阱。
你会如何应对?
除了担忧,赤井秀一现在对琴酒的感觉更多的是信任和期待。
信任指向他的能力,而期待——谁不想看黑泽先生整活呢?
赤井秀一这边兴高采烈等着看戏,琴酒那边也不费什么力气就想好了解决办法。
他说道:“我没有醒来,而是在做梦。梦里说的话只能称作梦呓,和清醒无关。”
管家被他的无耻气笑了:“做梦的人还能这么有条理地与人对话?”
“清醒梦。”琴酒张口就来,“我条理分明的特质已经刻在本能里,别说对话,我甚至可以在床上做十个仰卧起坐——你想看吗?”
“……”
管家深刻意识到,耍嘴皮子的功夫十个自己也不够他一只手打,于是简单粗暴地跳过辩论环节,直截了当道:“两次正式交谈可以证明你已经苏醒,根据规则,我有权利将你逐出古宅。”
说着,他马上伸手去掀蚊帐,不给琴酒狡辩的机会。
然而他用力掀了三次,蚊帐却纹丝不动。
管家又惊又疑——怎么回事?
黑夜里,琴酒的一声轻笑格外悦耳。
“在证明我没有入睡之前,你漏了一个步骤。”
“什么步骤?”管家脱口而出。
“证明我没有在做清醒梦。”琴酒施施然道。
他紧闭双眼,呼吸绵长,心跳平稳而舒缓,即使被送到医院,在他不开口时,医生也无法得出他处于清醒状态的结论。
理论上,做梦的人的确没办法与别人正常对话。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说没有就没有?证据呢?
琴酒可以控制身体制造熟睡的假象,这是规则能够判断的领域。但规则不能否定“人在熟睡状态下可以与人正常交谈”这个可能性,即使它出现的概率微乎其微。
这就像一道证明题。
琴酒拿出了完整的证明步骤和最终结果,有理有据逻辑严谨。管家想要推翻,起码也得拿出同一个档次的证明过程。
察觉到这一点,管家再一次绝望地发现,自己又被这个卑鄙无耻的人类带进沟里了!
“……好。”管家说道,“算你狠!”
他松开蚊帐,转身走向木之本桃矢的床铺,每一步落下都会发出极响亮的声音,昭示他此刻的怒火沸腾。
管家气势汹汹地冲到木之本桃矢床前,用极其恶劣的语气说道:“与家人决裂的滋味如何?值不值得你做一个噩梦?”
回应他的是一片静默。
管家继续往他伤口上撒盐:“你体内的魔力被异化成为扭曲的力量,这份力量使你无法待在正常世界,否则就会将身边的人与事物同化。你不想让家人朋友们为你担心和冒险,所以故意制造了一场虚假的决裂戏码,让他们以为你已经堕落成黑魔法师,厌恶你、远离你。”
“可你没想到吧?他们不仅没有因此而放弃你,还铆足了劲想将你带回正道。为此,你的妹妹在寻找你的过程中误入诡域,几乎被抽空一身力量,至今都还昏迷不醒。”
“心疼吗?那可是你最爱的妹妹。”
“我有办法救她,如果你需要,就应我一声,让我知道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