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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很奇怪自己现在还能保持着如此的清晰的思维去一一分辨那些不同的骨骼,也许是因为除此之外,他没有余力再去思考任何事情。

胫骨,相当长的一段,按照比例推算,正常女性想要拥有这样的胫骨身高大概要达到一米九以上。他没有多看一眼就随手扔到一边。

蝶骨,很漂亮也很轻巧,他的吻曾经在上面落过,记得它的形状和弧度,在情动的时候她的背会微微弓起,这里就像是振翅的蝴蝶,如果亲吻它,她就会发出很好听的声音,有时会不好意思的躲进他的怀里,她的身躯很娇小,却很温暖。他习惯抱着她睁开眼睛,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然后交换一个早安吻,就像每一对普通的相恋的夫妻那样。

冰冷的骨架仍然沉甸甸地安躺在手中,冰凉的雨水浇在他的脸上,掌心冷到几乎有些冻了。

这不是人的温度,他想。

维系着肢体行动的本能就在这一瞬间忽然溃塌。

一种强烈的情绪如崩漏山洪,排山倒海地朝他淹没而来。这种浓重如墨的感觉让他窒息,就好像有人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咙,但事实上是没有,可他还是无法呼吸,胸口好像压着重逾千钧的巨石,想歇斯底里地吼出来,但又有人牢牢捂住了他的嘴,让他只能发出一点点几乎残败的气音。他不想承认手上这块没有温度的白骨是曾经在他手中停留过的蝴蝶,他想扔掉它,蝶骨就好像被用了最坚固最结实的钉子死死地钉在了他的掌心里,就像长在上面了,摆脱不掉。

他整个人被冻在了夜里,没有办法再自如地支配自己的身体,浑身上下都不是他的了,属于别人,一个死人,死人是无法动弹的,于是他也如泥胎木塑一般在雨中僵坐固化。

朱蒂对上他眼神的那一瞬,崩溃地捂住嘴,移开视线。

她没有办法回应他的求救。

赤井秀一扔掉了手里的骸骨,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沉重的头部天旋地转,但他仍然挥开了一只想要扶他的手,选择抓住一根被烧得漆黑的柱子,大概原来是承重柱之类的建筑,现在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被他当成落水的浮木用力地抓着。他弯下腰大吐特吐,整个胃部都在强烈的痉-挛,几乎连胆汁胃液都要吐得一干二净,受到刺激生理性产生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以至于他什么都看不清,感官也彻底失效,神经好像都麻痹得感受不到疼痛,他一时觉得有些游离,直到胃部彻底清空,什么都吐不出来,就只剩下神经性的干呕。

他终于意识到。

她死了。

赤井秀一想要殓骨的意愿并没能够达成。

公安的车仅次于消防队到,公安警察降谷零的下属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四周都包围了起来,在确保安全后驱散了无关人员。

金发男人解开从头到脚将人密不透风包裹起来的黑色雨衣,露出了里面笔挺的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