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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克山是说了不准带“别的人”,但说到底,也只是要把裴筱留下来当“人质”,不会不让带佣人。

喜伯年纪大了,跟着自己背井离乡那么多年,回来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沈璁不可能把人丢在一片即将陷入战火的焦土中。

他走前特意吩咐,之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让喜伯把东西都带齐。

但说是带齐,其实这个家真正值得带走的东西并不多。

按照窦凤娘生前的遗愿,在死后,她的骨灰已经被送回了北平,安葬在她外祖父母和母亲的身边;沈璁的意思,也只是让喜伯带走供在窦凤娘生前卧室里的牌位,以后还能时不时上一炷香。

他没有来得及解释更多,但在他离开的这几个小时,喜伯约莫已经都知道了。

“裴老板……”喜伯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已经先到园子里去准备着了。”

包下戏园子的事,是裴筱最后的一个请求。

之前只要是裴筱开口,沈璁从来不会摇头,这次就更无法拒绝。

是他亲自吩咐手下人去办的,自然知道。

但也许是因为裴筱之前太冷静了,也许是因为公司里最后那点事,他非去不可,刚才离开家时,他并没有很特殊的别离感;但现在,他知道裴筱在他包下的戏园子等着他,也知道两个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就是迟迟不愿意赴约。

他没有听过裴筱唱戏,甚至基本没有踏进过上海的戏园。

一旦踏进那个陌生的地方,所有陌生的一切都会提醒他,这一次,是一次完全不同的道别。

虽然他已经尽可能的做足了规划,也跟裴筱承诺过,很快就会见面。

但就连裴筱这样整天关在马斯南路二十七号不太出门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局一旦分开,想要再联系上,是很难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这里面,充满了太多远超他控制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