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窦凤娘毫无预兆地送他出国,并且勒令他未经同意,再也不准回国时,他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发现母亲不止不喜欢自己,甚至已经受够了自己;母亲已经不要他了,要将他远远丢到一个眼不见为净的地方去。

从年少时那一段最恐惧的记忆中醒来后,其实他就已经完全能够理解裴筱之前的决绝了;今天,若不是自己的情绪太容易就被裴筱牵动,他想,他是不会舍得像刚才那样对待裴筱的。

眼下情绪平复后,他轻轻抱着裴筱,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因为惊讶而紧紧地绷着。

他终于放下身段,抬手温柔地搓了搓对方的手臂。

“可……可是……”在沈璁安慰中,裴筱恍惚间回过神来,偏头惊讶地盯着沈璁,“这里是你的家。”

“现在——”沈璁温柔地笑笑,“是你的了。”

“那你呢?”裴筱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当然是继续住在这里啊。”沈璁故作轻松地笑笑,双手环住裴筱的细腰,调侃道:“怎么,裴老板这就要把我赶出去了吗?”

“别再跟我置气了,裴筱。”

他俯下身来,连日的疲惫一股脑地涌上心头,让他无力地将脑袋靠在裴筱的肩上,说出了可能是他这辈子二十几年来,除了对着窦凤娘以外最“软”的话。

“再也不会了,好不好?”

“不是……我没有……我只是……为什么……我不知道……”

裴筱连呼吸的节拍都彻底乱了,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檀香扇,旗袍,全上海所有的郁金香,鸽子蛋那么大的钻石,甚至是法租界里地段最好的房子,这些对裴筱而言遥不可及的东西,对沈璁来说倒也不算什么难事。

但那些遥不可及,甚至值得人人艳羡的东西,对裴筱来说,也并非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