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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他啊。你的心如是说,你从见到他第一天就喜欢他了不是吗?迪克会是一个不错的男友,校园明星,不愁资金,男孩女孩羡慕的眼光,父亲的职位也许会更加巩固——哪怕只是为了最不值一提的风光,答应他啊。

拒绝他。偏偏你的脑子脉脉低语。你不能再助纣为虐了。你的纵容只是让他深以为世界是他的游乐场,总有一天要飞出悬崖、万劫不复。在他毁掉自己和别人之前,你必须远离他,停止做他的帮凶。

你时至今日都不知道是恨自己喜欢他,还是恨自己太聪明。也许糊涂一点你会快乐许多,但半梦半醒不会是芭芭拉·戈登的处世准则。

对于十七岁的你而言,拒绝暗恋多年的男孩无疑是痛心疾首的。但离开迪克是个正确的选择,二十七岁的你明白,被他所爱所靠近是一种不幸。

你抬头看向神情自若的迪克:“我拒绝。”

他困惑地歪了歪头:为什么?你是有意要羞辱我吗?

是你在羞辱我。你突然疲惫不已,眼前的男孩如此幼稚和残酷。听着迪克,我不想——也不能再做你的借口了。

你一字一句地说:一颗真心是不可以亵玩戏弄的。

你不知道迪克有没有听懂,也许已经太晚了。但你早他一年毕业,也并没有回头多望的打算。

你的父亲曾经问过为何与迪克不复曾经亲近,你半真半假地告知了对方告白的事,任凭他自己补全其中的逻辑。之后多年你们都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只在重大节日时碰面。迪克不会知道他车祸昏迷途中你给他送了花,你也从未动过重新走入他生活的念头。

这就足够了。知道他还在哥谭或者布鲁德海文某个角落津津有味地玩着他的游戏,不时能够打听到对方活蹦乱跳的消息。你已经不是他的保姆了,不是吗?

你开启自己的新生活,在大学结识了黛娜、海伦娜等好友,你工作顺利,经历了一次腿伤并努力复健,迪克寄过一把轮椅,却没有真的来看过你几次。你进入新的恋情,虽不能成为警察,却以顾问身份活跃在网络帮助分析案情,匡扶正义。也正是在此期间韦恩庄园内部风起云涌,布鲁斯熟稔地维持一切假象,以至于某天机缘巧合你和男友路过迪克的旧公寓临时拜访,看门口见积灰时才意识到,他已经有数月没有正式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了。

时隔多年,你再一次踏入韦恩宅,与多年前“我是拯救王子的骑士”时的心境截然不同。你不动声色地在管家和监视你的德雷克面前上演一位一无所知的访客,在和谐的家具和组曲中试图寻找一个错音。

早在十年以前迪克就告诉过你韦恩庄园有地下防空洞,但找出如何打开密道的是你自己。你没有点燃蜡烛只是摸黑前行,那是一条螺旋的石阶,长到人头晕目眩。长到让你想起多年前螺旋散开的古籍。

你在那个洞穴中看见了迪克,他比你印象中瘦了白了,神情也不那么活跃,你因为他四肢上的枷锁而灵魂抽痛,极力隐藏那种愤怒与悲伤。青年在看见你时似乎有点惊讶,但最终化为某种了然的笑意。

“如今我明白了,小芭。”他在只有一道窄窗的玻璃牢房中转圈,向你展示这鬼斧神工的洞窟,“我应该更小心些——在玩弄人心时。”

你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坐在那把凳子上,退出他的魔障范围:说说吧,你又干了什么。

迪克对你总是坦诚的。他告诉你有关杰森、提姆、达米安、布鲁斯,告诉你他犯下的种种罪行。你听得眉头紧皱,几乎想说他罪无可恕,他确实如此。故事说到结束,迪克忽然靠近你,近到你几乎以为那是个隔着玻璃窗的吻——他从枕头夹缝中掏出什么,在监控的死角中,只有短暂的反光。

你没有接。

他凭什么认为你会帮助他?凭什么认为你会担心自己被他所恨?他不是星星点点寿命短暂的萤火虫,他是一场山火,能把天空烧破一个洞。

迪克显然没有料到这出。

你缓慢抬头,似乎想要欣赏他意料之外的表情,却在那哀求的眼睛中败下阵来——这好像是这些年来唯一一次他直直地看着你,只是你。

你叹息着,任凭他将那个袋子塞进自己大衣内袋中。

谢谢你。他抱紧枕头,躺回床铺。

你没有看他,只是原路折返:我帮你最后一次,只是因为囚禁违法。

你没有说:在你的故事里,我似乎是唯一拒绝你却没有受到报复的人。

当你回到客厅时,果不其然看见提摩西·德雷克坐在原位,小口啜饮红茶。

“你似乎并不知道怎么做个好客人,戈登小姐。”